剛出客棧,街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溫若愚正騎在馬上衝著他笑。
能去哪兒?
他自然被拉去了溫家軍的軍營。
煩死了!
最煩的是溫若愚不停地在他耳邊盤問:“紫萸怎麼活過來了?那定顏丸有起死回生之效?”
起死回生?
宣六遙驀地睜大了眼。
他竟然忘了莫紫萸身上還有一顆起死回生珠,他已經有咒語了,為何不用在佘清寒和朱青顏身上呢?這樣,佘景純便又有家了。
佘景純呵呵地笑了。
也不知為何而笑。正如胡不宜說的,他瘋了。
宣六遙嘆口氣,罷了,朱青顏即便活過來,侍奉一個幼兒、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瘋丈夫,怕是她情願重新投胎去。
他沒好氣地推開溫若愚:“不是。”
“那她怎麼活了?想來想去也只有我那定顏丸有此功效......只是,她怎麼不認得我了?”
宣六遙驀地又睜大了眼睛。
還魂、奪舍。白溪山是不是借了宣四年的身子活過來的,若不然,如何解釋明明是宣四年的身子,他卻毫不認得舊人舊事呢?
想必是的。
“哎,”有人捅捅他的臉頰,“想什麼呢?”
他側過臉。溫若愚一雙明亮如星辰的眼睛近在眼前,笑笑地,如一輪倒扣的彎月,滿是歡喜。
“想你啊。”他懶懶地回道。
“真的?”那雙眼睛嗖得又亮了許多。
“假的。”
佘景純似乎很喜歡跟兵士們一起訓練。
他也算人高馬大,往兵士中一站顯眼得很,只是腦子不太靈活,動作常常跟旁人反著做,常擾得別的兵士沒有心思訓練光看著他笑了。
溫若愚和宣六遙很是無奈。
他們只能去找佘非忍:“你倒是看著些你的父親啊。”
佘非忍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哦。”
只哦不做。
佘景純仍每日在訓練場當一枚人高馬大的笑話,甚至晚上睡覺也混去了兵士們的通鋪,總有人睡睡覺發現旁邊變擠了。溫若愚只得給他安排一個床鋪,也就安生多了。
這一日傍晚,宣六遙經過登高臺,不經意間轉頭望過去。
臺上有一個人背對著他坐著,朝著東方默然不動。夕陽的餘暉打在他的背上,一層淺淺的金色。宣六遙彷彿看見了“她”,那時,“她”也愛坐在那兒望著遠方。
可惜這個背影不是“她”,而是佘非忍。
他這些日子總有些魂不守舍。
宣六遙走過去登上高臺,輕輕坐到他身邊。他跟三年前剛到身邊時相比,個子已是高了不少,眼底褪盡稚嫩,深沉得幾乎不像是一個十歲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