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這一家子,全完了。
宣六遙低聲催促白溪山:“你先走吧,我在這裡照顧著。”
“好,我留兩個人在這兒,萬一有什麼需要幫忙。”
白溪山匆匆而去,佘景純盯著他的背影,良久,他似乎明白過來了,湊近宣六遙的耳邊低聲說道:“皇殿下,四皇子右耳的後邊有一枚彎月胎記,我剛見著了。哪有這麼巧,長得像,年紀也差不多,連胎記都一模一樣。”
“是麼?”宣六遙一驚。
這話可不是一個發癔症的人能說出來的。
仔細想來,當年宣四年被白樹真擄走後,一直未找著屍首。自己在天眼中見過他趴在洞中一動不動的模樣覺著他必死無疑,後來也就沒再看過。而那胎記,在清明苑讀書時他是坐在宣四年的左後方,自然也看不到他右耳後是什麼模樣。
但白溪山身上被白樹真咬過的傷口卻是對得上的。
但是,
現在做皇帝的是宣五堯,不是宣拾得。之間利益牽絆卻不可同日而語。
還有一點,白溪山明明說自己是冀州人。
宣六遙沉吟著,佘景純滿眼期待地看著他,此時他倒成了主心骨。
“此事幹系重大,不可聲張。我再慢慢查。”
“是,皇殿下。”
“先生好好勸解夫人,不用理會我們。”
“好,皇殿下自便。”
夜深人靜。
宣六遙在正屋地上鋪了一床大被子,又是打地鋪的一夜。佘非忍仨人跟他擠在一起。並非佘景純沒有眼色,是宣六遙不能讓一個剛失子的悲痛母親在自己家裡還沒有床睡。
他們仨個已經躺下。
他獨自坐在被褥邊緣,安靜掐算宣四年的吉凶。結果出來,他的心重重地跳了兩下,竟然不是全兇卦,而是吉凶混雜,且方位離自己不遠。
宣四年還活著!
這麼說來,白溪山很可能就是宣四年。
白溪山若是宣四年,他必然已經認出他這個六弟了,可他卻不說。是他不想再做宣四年,還是對他這個六弟心有提防或怨懟?
此事梅紫青和宣五堯知不知道?
這背後,可還有什麼隱情或陰謀?
宣六遙低著頭苦苦思索,他此時畢竟不是神仙,不能一眼看透前因後果與來龍去脈,只能和凡胎一樣靠自己的經驗智慧判斷。但經的事越多,便知道凡事皆有可能,更不好輕易下定論。
罷了,等這邊安頓好就離開,躲得遠遠的。
宣六遙想得心緒煩亂,毫無頭緒。他昏頭脹腦地抬起頭,眼前一亮,卻嚇得無比清醒。
燭光下,朱青顏華衣錦袍地就站在對面,兩手籠在袖內,臉色煞白,烏黑的雙眼死沉沉地盯著他們。
宣六遙只覺滿背的雞皮疙瘩一層一層地疊起,他緊張地思索著如何開口才能不激怒她,她卻直直地轉了個身,一言不發地回裡屋去了。
太嚇人了。
他抹了抹額頭,只覺手心裡溼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