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小捕快,就要身輕如燕,不然追不動賊。”她笑著回道,然後看他眉眼間愁雲飄來飄去,直覺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了,白溪山欺負你了?他怎麼沒來?”
“白公子有要緊的事。我就先來接她們了。”
“哦,”桂無苔惋惜道,“我還想跟她倆多玩些日子呢。”
“你不上差?”
“上差就帶著她倆。你不知道,前幾天胡不宜還幫我捉了一個賊呢。那賊比我還兇,竟想當街用刀,被胡不宜一腳踢得骨頭都折了,這會兒還在大牢裡躺著呢。哈哈。”
“是麼。”
宣六遙聽了並不高興,只擔心地看看懷裡仰臉等著他誇讚的胡不宜,一時有些無語。他不在身邊,無法替她結界,想來還是有些兇險的。
桂無苔看出他的不高興,也覺著自己帶著人家弟子涉險,總不是件令人寬慰的事,便招呼著將他們帶進屋裡,詢問他們要往哪裡去。
宣六遙早上出門前從天眼看過封容醉,看他仍是昏迷不醒,也是吉凶未卜,實在說不出打算離開江南的話,只能含糊說道:“我也不知,再看看。”
“哎,不如搭我兄長的船去往蜀地,聽說那裡風光奇幻,令人留連忘返,正好讓我兄長也有點事做,省得他窮極無聊,專做些不上道的事。”
桂無苔的目光清澈熱烈,灼得宣六遙往旁邊避了避眼神。他笑笑:“桂姑娘和封公子兄妹感情甚好。”
“是。我與他從小交好,他雖是夫人所生,但從來不看輕我這個不受寵的庶女,倒是我常常欺負他。後來我娘帶我逃離封家,回了冀州,我們就算失散了。三年前又遇上了,才知道他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
“他怎麼了?”
桂無苔嘆了一口氣,沉默半晌:“當年因為我們娘倆是私逃,不曾知會過他,他那時也才八歲,出門找我卻被拐走了,五年後才被人送回了封家。期間發生了什麼他也不肯說,只是這些年他大約在家待著不痛快,總愛往外跑。他從前是個心腸特別好的孩子,連只蟲子也不忍心捏死,誰能想到他如今竟幹起販賣嬰兒的事。不過我覺得二哥只是誤入歧途,等他有一日醒悟,他一定會迷途知返。二哥其實心底真的很好,他對我特別好。”
“是。”宣六遙心下酸澀,不知是該憎恨還是同情封容醉,更不知如何坦然面對桂無苔,悻悻然正準備起身告辭時,腦海裡突然有一段記憶撞了上來。
白樹真在靈清觀喝醉時說過的一段話。
它說了什麼:封家......二公子......八歲出走......糟蹋......木刺......救走......
他啞然,不會吧?正是封容醉?他卻也是個可憐人?
好一會,宣六遙回過神,桂無苔正奇怪地看著他。
“我......該走了。多謝你這些日子照顧這倆孩子。對了,白公子說讓你在江左好生待著,等他忙完了事會來找你。”
白溪山並未跟他說過這話,只是他擔心桂無苔找不著封容醉會心裡著急。封容醉若有什麼生死訊息,白溪山自然會來告訴她。
他把帶的謝禮往桌上一放,朝著胡不宜幾人一揮手:“走吧。”
他自己大踏步出了門,聽著身後胡不宜和莫紫萸依依不捨地告別,眼淚就流了下來。男兒有淚不輕彈,自己這一世身嬌肉貴的,倒是容易落淚了。
過了江,再往南是慧州城。
宣六遙和佘非忍同騎一匹馬,胡不宜和莫紫萸騎著白鹿,行程還算快。佘非忍卻在身後戳了戳宣六遙的背:“師父,你看。”
他伸手指著西邊,宣六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離路有些距離的地方有一個屋子,那屋子正是他替莫母翻新的。不過,那邊應是無人住了。
“怎麼了?”
“冒煙了。”
那屋頂的煙囪里正飄著白色的炊煙。
“冒煙怎麼了?”
“師父忘了那是哪裡了麼?”
“記得。大約是莫家大公子把屋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