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六遙下意識地蹲下身子,用手捂住他的傷口。鮮血仍在汨汨流淌,仿若封容醉的身體裡有無窮無盡的鮮血。
白溪山一劍劃開封容醉的衣襟,迅速地替他止血、包紮。血從布絲間滲出,宣六遙和白溪山都是滿手的血。
佘非忍楞楞地看著他們:“白公子,你知道你們救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白溪山深深地看他一眼:“他是壞事做盡。”
“那你還要救?!”佘非忍大喊一聲,他憤怒極了,“你明明知道他壞透了,你還要救?你滾!你們都滾!他不要你救!”
白溪山無可奈何。
“非忍,”宣六遙只得上前勸慰,“封公子是桂姑娘的哥哥,白公子總歸要救的,若不然,在桂姑娘面前無法交待。”
“師父?”佘非忍一副愕然的樣子,“是你?師父。”
“是。”宣六遙點點頭,“罷了,封公子這樣子怕也活不了了,讓白公子盡下心吧。走吧,跟我回去。”
宣六遙拉著他離開,回了客棧。
佘非忍跪在他面前,赧然道:“師父,我犯了錯,請您責罰......只是,不這樣做,弟子取不了封容醉的信任,就找不到機會殺他。您知道,他是個壞人,卻又武功高強......”
宣六遙一把把他摟入懷中:“好孩子......傻孩子......以身伺虎,何必呢。”
“不,那些嬰兒無辜,那些女子無辜。弟子看到那些被餵了蒙汗藥的嬰兒時,就下定決心要殺了他!”
宣六遙說不出話來,只緊緊地摟著他,又感動又愧疚。
佘非忍貼著他的胸口,嘴角輕揚,一絲笑容從烏黑的眼底流出......他早聽到了跟在身後的腳步聲和弓箭、刀劍的磨擦聲,也認出了師父的身量。
封容醉雖好,卻如他自己一樣瘋狂而冷酷,武功又比自己強,厭或不厭,自己都是他手心裡逃不脫的一隻蟲子。
他不想做蟲子。
能一輩子包容他的,只有師父。
所以,他想回來。
他做到了。
第二日,宣六遙帶著佘非忍去江左桂無苔處接胡不宜和莫紫萸。
走到巷子,他倆一眼看到了她們。
仨人靠著巷牆,伸展著手臂。最高的是桂無苔,最矮的是胡不宜,邊上是不高算也不算矮的莫紫萸,她們不知有什麼高興的事,格格地笑著。
笑容如照在她們身上的日光,明媚極了。
宣六遙的嘴角剛剛揚起,目光落到桂無苔身上,心裡又覺著有些黯然。她的哥哥被刺,不知死活,下手的,是自己的弟子佘非忍,而被刺的原因,更是無法開陳布公地跟她講。
她們仨人覺察到巷口有人,齊齊探頭望來,又齊齊展開笑顏。
“宣小公子!”
“宣六遙!”
“六遙哥哥!”
她們起身向他倆走來。
胡不宜奔得最快,嗖得撲進他懷裡,然後才看到躲在他身後的佘非忍,驚訝地睜大眼睛:“佘非忍?你回來了。”
佘非忍點點頭,眯著眼睛笑。
宣六遙勉強對桂無苔笑著:“她倆養胖了,倒是你,消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