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四海不回答,只邁著大步急急往前走,一瘸一拐得越發明顯。宣六遙揪著他的後袍,也只能急匆匆地跟著往外走。
也不知是不是往外走,反正蘇四海也不看路,哪裡好走就走哪裡,宣六遙也不曾在意可曾又走過那個被凍住的少年,蘇四海已經帶著他走回到冰川入口處了。
兩人望著重見的藍天、白雪,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沿著長繩退回山腳下,抬頭看,掛著的幾根長繩上已沒有了人影,也不知他們是爬上山了,還是跟進洞了,又或者也已下了山?
胡不宜和莫紫萸騎著白鹿一陣風似地衝到他跟前,興高采烈地:“宣六遙——”、“六遙哥哥——”
很有些劫後重生、久別重逢的欣喜。
等宣六遙和她倆一個個高高興興地擁抱過,才想起蘇四海。抬眼望去,他正拄著拐一步一挪地往帳篷走去,挺直的背影頗有幾分倔強的淒涼。
宣六遙不禁想笑,可又想起死去的宋子規和尚困在洞內的兵士,趕緊追了過去:“大將軍,派人再上去救他們吧。”
“不必了。”蘇四海揚揚手,頭也不回,“就說他們都掉進冰川了。”
宣六遙楞住,進洞時,跟進去有數十人呢。也不知後來可曾又有人進去了。哪能說不找就不找的?可蘇四海已經掀開一個帳篷吼了一聲:“集合,回城!”
呼啦啦,兵士們都從帳篷裡跑了出來,原來他們在這裡躲懶。
蘇四海往自己的馬走去,宣六遙急了,追上去揪住他:“大將軍,冰洞裡還有數十人,得讓人上去找......”
話音未落,他只覺自己的身子一輕,整個人撲到了馬背上。隨即臀部傳來一陣痛,回頭看,蘇四海正在馬下拿著劍柄戳他:“坐好。”
無奈他只能往上爬去,剛在馬背上坐定,蘇四海便一縱而上,一拎馬繩:“駕!”
馬蹄聲急,宣六遙只能回身在風裡大喊:“胡不宜,跟上”
一進將軍府的門,蘇四海把宣六遙拎起來往地上一扔,自己駕著馬馳進去了。
宣六遙摔了個坐地蹲,他看看蘇四海頭也不回的背影,無奈地嘆口氣,起了身往府外奔去。胡不宜和莫紫萸騎著白鹿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安邑不大,他奔了半刻就到了城門口:“王將軍在哪?”
轉了兩個城門,終於找到王北斗。宣六遙氣喘吁吁地把來意告知,王北斗聽說還有幾十個兵士被困在冰洞裡,二話不說,派了一隊兵士過去尋找。
宣六遙叮囑他們一定要帶好長繩,把一端固定在洞外,一邊走一邊放繩,這樣才不致於迷路。
看著那隊兵士出了城,他才吁了一口氣,卻見王北斗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乾脆問道:“王將軍,你是否有話要對我說?”
“卑職聽到一則空穴來風,不知要不要提醒皇殿下?”
“你說。”
王北斗又猶豫一會,見左右無人,才低聲說道:“聽說大將軍想挾皇殿下逼宮,卑職不知真假,皇殿下萬不可受其蠱惑,免得引起朝廷大亂,又禍及皇殿下自身。皇殿下若覺力薄,儘管找卑職撐腰,王某在西北二十多年,還是有幾個得力心腹的。”
宣六遙點點頭:“好,本宮知道了。”
他未再多說,徑直回了將軍府。他也不瞭解王北斗其人,尚不能旗幟鮮明地站在他那邊,只能再看看蘇四海的情況再說。畢竟蘇四海除了試探,尚未真的行動,他並沒有真憑實據判定人家謀反。
天黑時,將軍府嘈雜起來。
宋子規的屍體被送了回來。他身上蓋著衣袍。掀開衣袍,底下卻是不著一縷,腰腹上一個劍刺的致命傷口,小腹處被捅得稀爛,慘不忍睹。
兵士們議論紛紛,都覺著這種死法有些奇怪,倒像是仇殺,但仇殺又為何脫光他的衣服,專刺那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