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顏倒抽一口冷氣,眼底閃過一絲兇狠,不過只是一閃而過,隨即她白著臉,勉強笑了笑:“非忍,怎麼說我也是你姨母,又是繼母。”
“不願意算了。”
佘非忍很是冷淡,朱青顏卻猶豫了。
“你們出去。”
佘非忍揮手讓下人們都出去,他要看看,朱青顏會不會打他。
若是她敢動手,他就放出白樹真,看誰幹得過誰。
他靠著椅背,一雙腳仍擱在朱青顏膝上,一臉不屑與無恥地睨著她。這可是你們求我回來的,我提這點小小的要求怎麼了?
朱青顏恨不得撕爛他的臉,手指搓了幾搓,卻屈辱地捧起了他的腳。
他的腳不大,腳底卻長了一層厚厚的粗繭,看來這一年多,他是走了許多的路。
朱青顏突然有些愧疚,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淚水滾燙地滴在他的腳上,他受了驚似地往回縮,像是看見了豬婆龍的眼淚一般吃驚。
朱青顏卻一把抱住他的腳攏在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非忍,對不住。這些年是我怠慢了你,是我錯了,我身為妹妹,卻不敬姐姐,身為姨母,卻不疼外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打我罵我吧......”
她撲通從小凳子上滑下,跪倒在他跟前,兩隻手捉住他的手腕啪啪地往自己臉上打巴掌:“你打我、罵我,怎麼樣都行,只要你出了氣,只要你高興就好......”
佘非忍拼命把手往回縮,卻又被她一把抱住腰。朱青顏把臉埋在他的懷裡嗚嗚地哭,情真意切,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要痛改前非。
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若恨他,他便能冷笑著對她。
可她一下子不讓他恨了,他還不知道要不要原諒她。
他僵著身子一動不動,許久,朱青顏用他的衣襟擦了擦鼻涕,這才抬起臉,她的眼睛已然腫了,臉也微微有些發腫,可見剛才是真的哭了。
她卻又笑了起來,像個長輩似的自責:“瞧我這樣,也不怕嚇著你。把你衣衫弄髒了,姨母替你換上乾淨的。”
“不用你來。”他冷著臉。
“好。”她仍是笑著,很是大度地說道,“非忍大了,知道害羞了。我讓丫頭替你換。往後在這宅子裡,你想要什麼就跟姨母說。你早些睡。”
她端起沉重的洗腳盆走了出去。
佘非忍低頭看看被她的眼淚鼻涕抹得東一塊西一塊的衣衫,嫌棄地嘖了一聲,低聲罵道:“瘋婆娘。”
朱青顏沒有聽到他的咒罵,聽到了也會裝作沒有聽到。
第二日晌午,她親自端了飯菜送到他的屋裡,屋裡除了幾個下人,佘非忍不在。他們說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可待她轉身出門時,卻見他正坐在院門口的一根樹杈上冷冷地看著她。
這樹著實長得不矮,想來他在外頭漂泊了一年多,也差不多成了個行事無矩的鄉野孩子。朱青顏在心裡暗罵一聲:怎地摔不死你。
總歸還有許多刺梗在心裡,化也化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