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你父親只出得起一小部分,並未付清全款,自然不能過戶。所付之銀都不夠抵這些年的租金,你大伯都沒讓你姐妹倆補齊差價,已是寬厚。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霸佔房屋,就是恩將仇報了。”
“當時屋價便宜,所付銀兩略缺而已,父親後來也分了幾次補上銀子,早已不差。如今隔了二十年,房屋價不同往日,大叔伯便說當時給少了,豈不無賴得很?”
“那你父親為何不跟你大叔伯過戶地契呢?”
“大叔伯總是推託,這事就擱下來了。”
“若真的付清款項,你們就該盯著過戶。如今口說無憑,我們衙門辦案是要看證據的。”
雪消無言,只氣得眼睛泛紅。
莫紫萸揚聲道:“若是有證據,事實清楚,也不用到衙門來喊冤了。正是因為其中有曲直,無法一語斷定,才求父母官審個清楚、斷個明白,也好還賀氏姐妹一個公道!”
溫縣令半邊身子探出案桌,盯著她居高臨下地回道:“莫姑娘,若是辦案無需證據,那裡頭的曲直是非憑什麼判斷,是不是誰的嘴巴厲害誰就贏?”
莫紫萸身子往後一仰,顯然是被他的話擊中了。
她半晌無語。
溫縣令揮了揮手:“看在宣小公子的面上,今日就不追究你們的誣告罪了,下次再敢糾纏,那板子可就少不得了。姑娘家家的,也得看自己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四個女子面面相覷,一時無言。直待溫縣令拍了桌子,她們才不甘而無奈地起身離開。
莫紫萸顯然見著在門口等著的宣六遙和胡不宜了,但她心裡鬱悶著,噘著嘴不發一言地走過他倆的身邊。
宣六遙只好帶著胡不宜,還有一馬一“驢”跟在她們身後。
走過兩條街巷,她們進了一個院子。
院裡有三間瓦房,應當是賀氏姐妹的住處。
秋歲將在院門口探頭探腦的宣六遙兩人帶了進來,四個女子在堂屋裡商議此事,宣六遙和胡不宜搬了矮凳坐在堂屋門口,像兩個小門神似的。
在秋歲她們眼裡,宣六遙和胡不宜俊則俊矣,也不過是兩個孩子,還不如莫紫萸有主見,也只捧了些瓜子給倆人在門口磕著,她們自己湊在一起嘀咕去了。
“雪消,當初令父給你大叔伯銀子時,不曾有什麼收條嗎?”
“聽父親說,給第一筆銀子時,大叔伯寫了收據的。所以他也不著急過戶,但我和月晴沒找到這收條。”
“這種重要的憑證一定藏在隱秘的地方,樑上、牆洞、地下都有可能。你們有聽令父提起過嗎?”
雪消和月晴很為難地看著她:“家父走得突然,沒有特意交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要麼,我們再找找?”
“嗯!”莫紫萸用力點點頭,“我們一起找,每條牆縫、每塊青磚都要找過去。現在就找!”
“好!”
四人站起身,準備開始查詢。莫紫萸走到門口,看著正坐在矮凳上磕瓜子的宣六遙:“六遙,你也來找。”
“......哦,”
瓜子抵在舌尖,他不知該繼續磕還是吐掉。想了想,終是撲地吐出,將手裡剩下的半捧瓜子傾給胡不宜,拍淨袍上的瓜子殼,才跟著她們進了裡屋。
莫紫萸決定,五個人一起找,先從裡屋找起。
她們合力將傢俱推離牆邊,露出牆壁。
一人一面牆,多出來的那個人查詢地面。至於夠不到的梁,再說。
宣六遙作為唯一的一個男子,分到了地面。他四肢著地趴在地上,像一隻大蜘蛛似的,伏在莫紫萸的腳邊。
莫紫萸穿了一雙黑麵布鞋,鞋面上已沾了不少灰,還掛了半根草葉。他伸手拈去草葉,又輕輕拍了拍灰塵,忽忽地吹了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