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六遙這才發現胡不宜的被子小了些,他從櫃子裡取了一條大的,替胡不宜換上了。
小可終於安定了。
它盤在胡不宜的腳邊,抬眼溫溫柔柔地看宣六遙,看了一會又看向閉眼安靜蹲著的白鹿,看著看著,眼睛便迷迷糊糊地合上了。
於是屋裡只宣六遙一個睡不著了。
他靜悄悄地走出屋子,坐在臺階邊,望著天上明月,心裡悵然若失。
以往,西院有上央,前院有阿九,他們仨各據一角,可此時,那兩隻角都空了。他屋裡倒是熱鬧了,若上央還在,他一定每日爬上牆頭羨慕地往這邊看。
夜色中飄來一絲酒香。
酒香似從西院飄來,宣六遙疑惑地嗅了嗅,難不成上央活了?他回頭看看裡屋,那裡睡著胡不宜和佘非忍,不過有一條龍和一頭鹿護著,他放心地站起身出了院子。
西院的門虛虛掩著,一推便開了。
夜色明亮,宣六遙又取了夜明珠塞進發束,慢慢地走進院子,只看到一條白色如瀑的長物從屋裡直伸到院裡。
他悚然一驚,提起朔月劍,細細檢視,那細膩潤澤的白色鱗片,尾尖中粗的曼妙身子上一道焦黑的傷疤,想來是......原本應在山洞中養傷的白蟒。
他繼續往屋裡走。
屋角邊,上央珍藏的十數只酒罈,此時有小半已被開了封,濃烈的酒香正是從這些開了封的酒罈中溢位,聞著也覺微醺。
其中有一隻已經倒了,而白蟒正枕著酒罈,蛇信子拖在一邊,也不是醉了還是死了。
宣六遙按了按它的身子......結實、柔軟,有彈性。
白蟒瞬間被驚動,身形攪動,不多時便盤轉成一坨高高的螺旋,只從上頭俯下碩大的蟒頭張開血盆大口,嘴內顆顆長牙寒亮如尖刀......
“上仙大人?”
“醉成這樣?幸好是我。”
“是。”白蟒慚愧地合攏嘴,身子緩緩癱開,“知道上仙大人回來,本想來看望您,聞著酒香,也就忘了。”
“看來傷是好了。”
“好了。”
兩下無言,也不是該是仇還是恩。白蟒回過神來:“上仙大人,喝酒麼?這可是稀世好酒。”
“喝。”
不喝白不喝。
宣六遙拎了兩隻酒罈子放在廊下,敲開封口,一罈給自己,另一罈給白蟒。
他捧起罈子,像在豪邁飲酒的前世一樣,仰頭就灌了一大口,啊,真是好......噗!他一口酒水噴出去。
辣!
真辣!
他知道好酒就是辣,可,入不了喉啊。
這具柔弱的身體,連口好酒都消受不了麼?
宣六遙淚花四濺。
辣的。
白蟒斜眼看著他,一低頭,半顆蛇頭鑽進他的酒罈,半刻後高高昂起,大大地打了個飽嗝,酒香四溢,它嘶聲低語:“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宣六遙吐盡舌上殘酒,奔到西牆清泉邊狠狠地漱了口,才坐回去不滿地回道:“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