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豆。”
晌午時分,柳花在馬廄外頭探頭探腦地望了幾眼,發現裡頭沒人,馬也好好地,她走進去往馬槽裡看,槽裡的乾草只剩了小半,撥開乾草,也未見著昨晚灑過的巴豆細末。
“咦?”
這巴豆是全舔光了嗎?那這些馬為何都安然無恙?
她疑惑不解地直起身,茫然地張望了一會,算了,先走吧。
一轉身,她嚇了一跳。
佘非忍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後,正仰著比巴掌還小的臉直勾勾地盯著她。
“小公子?”她有些心虛,想要繞過,卻發現他的眼睛裡出現一道豎紋,那豎紋飛快地一閃,再細看,卻是沒了。
他跟個木頭似的,只仰著臉看她,一動不動。
只注意得到漆黑的眼珠子和周遭的一片白。
柳花起了一身惡寒,小腿肚子軟軟的邁不開步,她覺著自己像被縛住了似的,全身難受。
一陣風過,日光打下的樹影動了一動,柳花如夢初醒,伸手一把撥開佘非忍,踉踉蹌蹌地離開了。她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回了朱青顏屋裡。
朱青顏正坐在桌邊,一顆一顆地剝核桃。
“怎麼樣?”她餘光裡見著柳花回來,頭也不抬地問了一聲。
等了一會,柳花沒有回答。她疑惑地抬頭,卻聽頭頂“嘔”的一聲,隨即,頭上、臉頰暖烘烘的一灘,還未看清是何物,已聞著一陣令她作嘔的酸溜溜......
朱青顏太生氣了。
她命人將柳花重打一頓,趕出佘家。
柳花哭叫的時候,佘非忍仍在馬廄裡用心做事。這是他第一次在人身上試他的“捉鳥大法”,看來還是有一點用處。
鏟馬糞的鐵鏟比他身子還高,他抓著下半截,將馬糞鏟進竹籃。清理完馬糞,再用掃帚將地面清掃乾淨。
用心做事的時候,心裡一片寧靜。
寧靜中浮起宣六遙的模樣,他溫和俊秀,冷靜勇敢,他救了他。
仇要報,恩也要報。
只是不知道可還有遇見他的機會?
會不會再遇到宣六遙他不知道,但一定會再遇到朱青顏。
這一晚的朱青顏顯然是不痛快的,不是嫌水燙就是嫌佘非忍的手勁小。佘非忍很聽話地隨她斥責,捏腳捏得格外細心。
他太乖順了,乖順得讓朱青顏疑心他其實肚子裡在偷笑,偷笑她今日被婢女吐了滿頭的汙穢。她疲憊地仰靠在椅背上:“去替我倒杯茶。”
“是。”
他乖順地去了。
杯盞輕磕,發出好聽的叮噹聲。不一會,一杯暖烘烘的棗茶被捧到她的手上。
“母親,我加了兩勺紅糖,不知糖放多了會不會發苦?”佘非忍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喝了一口,果真有些發苦。
不過算了,她不想發火,今日累了。
她一氣喝完,把空碗遞還給佘非忍:“我乏了。你回去吧。”
“是。”
他低聲細語,溫順得幾乎讓朱青顏心軟。她楞楞地看他一眼,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