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西院裡總有些滋啦滋啦的聲音,也不知上央在做什麼,他都沒往東院來。宣六遙被那滋啦聲惹得心裡好奇,忍不住開了天眼去偷看。
只見上央坐在院裡,面前是一隻石鼎,石鼎裡紅紅白白地不知流著些什麼。上央一邊攪,一邊把那些金銀元寶往裡扔,然後把那些燒化了的紅白汁液挑起來,一層一層地掛起來晾。
晾乾了,那些汁液就成了布片,柔軟光滑,泛著一層潤潤的光澤。
宣六遙想了半日。若說是鍊金術,那當是扔了旁的東西煉出金銀,這用金銀煉出布來,怎麼想也想不出為了什麼。
既然想不出,那就不想了。
他唉聲嘆氣地滾進去讀書,直到西院一聲大喊:“六遙,過來!”
“哎!”
他忙不迭地滾到西院。
院裡的石鼎已經不見,金銀也沒有,布片也沒有,空蕩整潔,只西牆下一道泉水,沿著半爿竹筒汩汩地流到底下的水缸裡。
“先生叫弟子何事?”
來了靈山後,上央說他已經不是皇子,他也就自稱了“弟子”。
上央坐在正屋的一張桌子旁,桌上疊著一件袍子,看著新的一塵不染,顏色白裡透著些許金黃,卻又黃得很淺,倒像是白色放久了泛出的一點黃,但又因為有著光澤,斷不會讓人往舊裡去想。
“試試。”上央衝著袍子抬抬下頜。
傅飛燕替他送的袍子,都在他屋裡。也不知上央又從哪裡給他搞了一件?宣六遙疑惑地提起袍子看,覺著這面料很是眼熟。
“這幾天我耳朵癢得很。”上央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哦,我替您掏。”宣六遙趕緊放下袍子,準備去找耳勺。
“是有人在背後罵我咧。”
“啊?”
“有人罵我貪財。”
“誰?”
上央抬眼瞧了一眼他,不說話。
宣六遙莫名其妙,又拿了袍子看,越看越喜歡。
袍子的面料摸上去柔軟得很,滑膩得很,亮得卻又不過分,顏色又素雅。裡邊還加了一層夾層,夾層裡不知添了什麼,輕輕軟軟,一捏就扁了,可一鬆開又恢復了原樣。
大小看著也差不多。
他喜滋滋地換上新袍,大小合適,輕便極了:“先生,這袍子哪來的?好得很。”
“用皇太后賜的金元寶、銀元寶做的,可是正好,一厘也沒多,都用進去了。”上央慢條斯理地說道。
“哎?”
宣六遙很是驚訝,前幾日上央在院中用金銀煉的布是給他做了這一身袍子?
“金絲銀鏤袍,防火、防水,防刀劍,裡邊的夾層用的上好絲絹,添了鳥禽的羽絨,薄軟而暖。宣小真人可喜歡?”
“喜歡,喜歡。”
自然是喜歡,喜歡極了。宣六遙喜滋滋地低頭左看右看,心想此時正在長個子,明年就怕穿不得了,心裡不由得有些遺憾。
上央卻說:“老夫是按著你成年後的個子來做的,你儘管穿。”
不待他道謝,上央嘆了一聲:“忙了好幾日,怕也背了好幾日的怨,老夫乏了。”
說著,他起身往裡走。宣六遙連忙追上去:“先生,弟子替您捶背。弟子從未怨過先生,更未罵過先生。先生對弟子的真心,日月可鑑。”
“那你為何這幾日都不曾來看過老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