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三今更是很不友善地恥笑他:“六弟,你怎麼不去求父皇給你撥一支軍隊護著?免得一枝冷箭就把你射死了。”
宣六遙的體質算不得強壯,這會兒正累得氣喘吁吁。懶得跟他們一般見識,像沒聽見似地,反倒衝著他們一揚手:“皇兄們好。”
趁著他們發楞,他開動小短腿,一矮身子從他們三人面前溜過去。
啪嘰!
太累了,又溜得太快,腿沒抬夠,又絆門檻上了。他一條腿掛在檻上,大“大”地趴伏在門裡,額頭差點磕上影壁。
身後爆發出一陣大笑,尤其宣三今的更為肆意。驚得頭頂竄過一眾飛鳥,宣六遙側了側臉,臉上便落了一灘柔軟滑膩的鳥糞,他心裡哀嘆,可見落井下石之事,不僅世人會做,世鳥也會。
咳。
一聲蒼老的咳嗽聲在門外響起。大笑聲頓時戛然而止。想必是平陽到了。
平陽並沒有扶起他,徑直往裡走去,腳步輕緩,幾無聲息,連著一絲塵埃也沒有踢起。三個皇子跟在他後頭,回過頭朝著他咧嘴笑。
“殿下。”苑門外的小黃門輕聲呼喚,大約想要進來扶他。
又是一聲平陽的輕咳,清明苑看門的小黃門毫不留情地將宣六遙的腿一扒拉,隨即關上大門,將他們擋在門外。清明苑一向不歡迎與讀書無關的人。
宣六遙身下的石板涼涼地,不是很舒服,下巴殼和膝蓋處又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這小身板,著實沒用了些。
他撅著屁股慢慢爬起,忍住了痛才站起身來。
一瘸一拐走到教室門口,平陽卻開了口:“六皇子遲到了,請在門外罰站。”
他好像不喜歡宣六遙,好在他對另外三個皇子也沒什麼好臉色,宣六遙溫順地應了一聲,站在門外望著天空發呆。
屋內平陽雖蒼老卻也抑揚頓挫的講課聲清晰地鑽進他的耳裡。他無聊地靠在牆上,左腳踩右腳,右腳踩左腳,不停地踩來踩去,直到屋裡講課聲停止,然後一聲:“六皇子進來吧。”
“是。”
宣六遙忙應一聲,抬腳便走。
不想抬的是被踩在下面的那隻腳,又是啪嘰。
摔了。
在三個皇子放肆的笑聲裡,他狼狽地貼著教室的牆邊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連平陽也忍不住提了嘴角,有了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算下來,這是第一日到書苑,已摔了三回跤,栽了一回水缸。讀書之路,眼看著坎坷不已。
下午平陽少傅只講一個時辰,餘下時間留與他們自行溫習功課。下課的銅鈴聲響,平陽把書冊一合,毫不留戀地起身就走。
教室裡又只剩下他們四個皇子。
宣四年和宣五堯捧出硯臺、取出墨條開始磨墨。這裡不讓帶伴讀,這種瑣事皇子們得親自動手。
宣三今迴轉身,難得和善地笑一下:“六弟,過來替我磨墨。”
是把他當書童使喚呢。
宣六遙不想跟他起衝突,反正也是閒著沒事,乖順地應一聲,哧溜滑下凳子走了過去。
宣三今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凳旁的一隻小木箱,示意他從裡頭拿。他蹲下身,開啟小木箱。裡頭半邊是硯臺和墨條,另半邊是裁剪整齊的一疊紙。
硯臺是好硯臺,就是有些沉,宣六遙吃力地將它搬到書案上,又準備去教室前頭的一隻瓷盆裡取清水。宣三今卻拉住他:“去水缸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