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出千澤城後,一路往南。
走了一段平坦官道,漸有青山入眼。
到得午時,馬車行至山腳,在一棵高大茂盛的老樟樹下歇息。
孟清和一個沒盯住,賀舒凡已經走到了第一輛馬車旁。
他咳嗽一聲,對著被山風輕輕拂動的車簾道:“舒凡見過葉師兄,聽清和說,葉師兄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這份恩情,舒凡銘記在心。”
車廂裡傳出一個冷沉的聲音,“聽說你舊疾復發,正四處尋醫問藥,不知是何頑疾,竟如此難以根治?”
“小時候貪玩,腰背處受了點傷,好在命大,又有清和悉心照料……”
“腰不好?”
“……”賀書凡翻了個白眼,沒等他懟回去,卻聽葉季白又道:“小時候落下的病根,怕是要伴隨你一輩子了,賀公子風流倜儻,品貌不凡,著實可惜。”
“有清和相伴,怎會可惜?”
“可惜你滿足不了她,據我所知,她並不是清心寡慾之人。”
“滾滾紅塵,誰又能做到清心寡慾呢?對了,葉師兄坐懷不亂,是頂頂的無慾無求,不日定能得道飛昇。”
“我是不想,你是不能……”
“葉師兄不是我,怎知我不能?我不是葉師兄,又怎知葉師兄是不想還是不能?”
“咳咳咳……”安陽公主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撩開車簾,擰著眉心對賀書凡道:“好弟弟,我帶你去找太醫診治一番,管你是不能不想還是不行,咱們先治了再說。”
賀書凡反正是不要臉了,朝安陽公主挑眉:“公主姐姐,我能行的。”
安陽公主搓了搓手臂,跳下馬車,邊走邊招呼賀書凡,“我正好要去給葉公子拿藥,伱跟我一起去,我讓太醫給你瞧瞧。”
賀書凡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安陽公主問他:“你怎麼不喊清和姐姐?”
賀書凡笑:“我們從小玩鬧慣了。”
安陽公主想了想,道:“方才葉公子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賀書凡愣了愣,隨即明白了她這話的意思。
她指的是葉季白暗諷他們姐弟之間有違揹人倫的關係。
葉季白知道他們青梅竹馬,言語相激自是沒有顧忌。
聽在這位公主耳朵裡,卻是驚世駭俗之言。
賀書凡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位單純的小公主,“葉公子面冷心黑,公主姐姐口味倒是獨特。”
“面冷心黑的人我見得太多了,口蜜腹劍的人也見過不少,葉公子並不是……”
“人心險惡,公主久居深宮,還是多個心眼的好。”賀書凡十指交疊在後腦勺,斜眼瞥了一眼安陽公主,大步往溪邊走去。
就這片刻工夫,孟清和已經用樹杈紮了兩條溪魚上來,剮了魚鱗,開膛破肚,正架在火堆上燒烤。
“好久沒嘗過清和做的烤魚了。”賀書凡湊近火堆,略為失望,“才兩條啊,哪夠我吃的?”
“不夠吃自己捉去。”孟清和翻轉樹枝,將烤魚翻了個面。
賀書凡挨著她坐下,撿起一塊石頭丟進清澈的溪流,“我倒是想下去捉魚,就怕把他們嚇死。”
山間蟬鳴聒噪,草木清香,孟清和想起往事,低聲道:“等此間事了,咱們回窈夢海玩水去。”
“好啊,很久沒有看見窈夢花,還挺想念。”
這邊倆人吃著烤魚追憶往昔,歡聲笑語不斷,那邊車廂裡,葉季白看著面前矮几上精美的食物,半天也沒動筷。
安陽公主埋頭乾飯,直到葉季白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你吃飯能不能小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