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的像是蘆柴棒一樣的少女,穿著不能蔽體的襤褸衣衫,肩上扛著半人高的麻袋,踉蹌著走路。
嘴裡抽著雪茄的監工,揮舞著手中的皮鞭,毫無憐憫之心地甩在她的後脊。
“快點,不能幹就滾。”
“仁慈的愛德拉先生給了你們這份工作,但若是你們不能勝任,我——忠誠的蓋茨比是不會允許你們當薪水小偷的!”
張懷生攥緊了拳頭,又鬆開,幾乎是落荒而逃般轉身離開了這片充斥著機器轟鳴聲的工業區。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真正來到了一個“吃人”的社會,而且連一層遮羞布都沒有的那種,赤裸裸的吃人社會。
在這個時代,努力工作不僅不能使人富裕,甚至連維繫最基本的溫飽都很難。
工人沒有任何保護措施,就要暴露在各種各樣高汙染的廢棄物之中,早早地就會疾病纏身。
與其說人命如草芥,不如說人命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這就是蒸汽時代!
回到伯明翰大道的公寓,張懷生坐在床上思索良久,還是決定去找一些自己以前關係比較親近的同學幫忙。
哪怕很可能吃上一杯閉門羹。
因為他實在是山窮水盡了。
哪怕是做文抄公,向當地報社投稿,他也需要一個回本週期,可他兜裡的錢根本支撐不到他活到能領取稿酬的那個時候。
...
愛丁堡大學,留學生宿舍樓。
憑藉以前的學生證,他成功混進了文科宿舍樓裡。
說起來,張懷生這一屆留學生,幾乎全都是文史類,沒有一個理工科,因為學校不允許留學生學這些專業。
但不得不說,相較於隔壁那些雖然同樣受限於文史類專業,但依舊兢兢業業,每天沉浸於圖書館,試圖學到些許先進理工知識的扶桑留學生。
張懷生這群東華留學生就顯得太過安逸了。
在這個時代,由於並未發生甲午中日戰爭,扶桑還沒踩著東華上位,獲取列強門票,成為東亞地區性霸主。
再加上這群扶桑留學生對待他們這群東華留學生,可以說是相當客氣。
沒人知曉扶桑人的狼子野心。
即便是張懷生自己,也不確信這個世界的扶桑,是不是就真心想跟東華一起捍衛東亞穩定,抵抗西方侵略了。
或許是因為正處於上課時間,宿舍樓裡空蕩蕩的,幾乎沒幾個人。
張懷生站在樓道口等待著,不多時,便傳來腳步聲,有人匆匆趕來,迎面撞上了張懷生,驚道“瑾瑜!?”
緊跟著,不給張懷生開口的機會,來人立刻如避瘟疫般匆匆躲進了宿舍,張懷生連搭話的機會都沒有。
接下來幾人,也大多如此。
他們之中,父母大都跟維新派有所牽扯,不然也不會留洋學習,正是想跟維新派撇清關係的時候,哪裡敢跟張懷生搭話。
不過不敢搭話也就罷了,最後這人,居然直接破口大罵:“張懷生你這朝廷的通緝要犯還敢露面,若不是看在同窗一場的份上,信不信我立刻叫警衛過來把你亂棒打出去?”
說罷,啪便把門關上了。
“柳懷民,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張懷生攥緊了拳頭,又鬆開。
此人名為柳懷民,字夢得,以前原身可沒少幫他的忙,結果自己落難後,這人不幫忙也就罷了,居然還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