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氣在一點點的喪失,葉棠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的眼皮像有千斤一般重,她的視野也開始逐漸發黑。
一聲中年婦女的尖利慘叫從葉棠的身後傳了過來。
“田恬!!”
甜甜?這是在叫她嗎?
不,她不叫甜甜。她記得自己叫葉棠。葉子的葉,海棠的棠……
葉棠徹底失去了意識。
田軍家的門被人一腳踹開,中年婦女李嬸慘白著臉朝裡喊。
“軍兒啊!!別喝啦!你家田恬出事啦!!”
坐在桌前抱著一瓶老白幹喝得醉醺醺的田軍一臉朦朧地循著聲音往李嬸瞧去,卻是還來不及看清有幾個李嬸就被李嬸一把拽下了椅子。
“什、什麼……?”
田軍大著舌頭,滿臉的糊塗。李嬸看他這樣就來氣,幹脆一巴掌朝著田軍扇了上去,打得田軍是眼冒金星。
“軍兒我知道你死了老婆正難受!可是你也不能不管你家田恬啊!你知不知道你家田恬被巷子裡頭那幾個王八羔子小砍頭的從三樓給推下去了!?”
“甜甜……被從三樓、推下去……”
田軍不清楚的腦子被李嬸的幾句話給炸懵了。什麼叫他的甜甜被人從三樓給推了下去?
甜甜……
甜甜——!!
頭皮發炸,田軍一下子清醒了。他睜大了滿是血絲的眼睛,狗刨兩下、跌跌撞撞地起身就往外沖。也不顧身後李嬸還在喊:“回來!你知道甜甜被救護車送哪兒去了麼!?”
一年前田軍還生活得很幸福。他是個農村人,書就只讀到小學畢業。後來村兒裡賣了地給開發商,他沒處可去,就攥著錢就進城打工了。
小學文憑在城市裡沒啥用處,田軍只能找些在工地上搬磚、運垃圾還有給人守車的活兒。好在田軍這人也能吃苦,一個人四處流浪、打工、掙錢,硬是樂觀地攢到了在南都開一家小餐飲店的錢。
南都是著名的旅遊城市,在這裡開餐飲店不說是穩賺不賠,起碼大虧特虧是不會有的。就是人手方面始終都讓田軍頭疼——小工們騎驢找馬來來去去總是做不長,田軍又給不起更高的工資。
田軍本來都歇了心思準備就一個人把小店堅持下去,這時候店裡卻來了位姑娘。
王鳳娟的父母前兩年病死了,她不願意被叔叔賣去給傻子做媳婦兒,就連夜從山村裡跑了出來,之後一路打工加跑路。到了南都,王鳳娟發覺這裡特別美,她就不想跑了,想在這裡長期的生活下去。
同是農村出身父母早亡的苦命人,王鳳娟也和田軍一樣能吃苦。兩人說起話來很有共同語言,又都喜歡學習新事物。這一來二去,也就對彼此生出了情愫來。
田軍是個樸實的漢子,他沒想過高攀城裡的姑娘,也沒打過靠岳家少奮鬥二十年的算盤。他喜歡王鳳娟,王鳳娟也喜歡他,兩人就結婚在一起了。
可能是從小到大都是被餓著養的緣故,王鳳娟的身體其實不怎麼適合生育。田軍不懂這些,也不怪王鳳娟總也懷不上。到王鳳娟懷上了孩子,他也不在意王鳳娟是懷男還是懷女,只是一個勁兒地高興壞了。
王鳳娟生了女兒田恬後身體每況愈下,田軍就天天都燉半隻雞給老婆吃。王鳳娟捨不得田軍這麼造,就吃得越發少。兩頓能吃完的雞,她至少吃三天。
田軍以為老婆是真沒胃口,也不逼老婆。守著老婆和女兒,他已經對現狀十分滿足。
兩個月前王鳳娟一命嗚呼,只留下了田軍和年僅三歲半的女兒。
田軍父母去世時他還有些懵懂,父母葬禮時有親戚家的大人操持,他反倒像個旁觀者。
到了直面老婆的死,田軍崩潰了。他第一次有自己一個親人都沒剩下的實感,嚎啕大哭之後就開始借酒澆愁。
田軍的女兒田恬最是乖巧聽話,也因此在家裡存在感很低。男女有別,哪怕是爸爸和女兒也該避嫌。王鳳娟活著時田恬的事情都由王鳳娟來打理。等到王鳳娟去世,田恬也很自覺地自己打理自己。
這些天田軍忙著難過,每天就只記得塞給女兒二十塊錢,讓她自己想吃什麼吃什麼。他萬萬沒想到女兒不去找事,卻有事找到女兒頭上。
巷子裡那一群七、八歲的男孩子發覺田恬有錢買零食吃,就去搶她的錢。田恬知道爸媽賺的都是血汗錢,被搶了幾次反抗無果之後再看見這些男孩子,她就跑。
今天田恬跑到三樓還是被男孩子們給堵了。
“跑?你還敢跑?”
“呵呵,你再跑一個試試啊!”
男孩子們嘿笑著把田恬包圍住。他們從田恬的身上扯下她那個印著芭比公主的塑膠小包包來,粗魯地拉開拉鏈,去掏裡面的錢。
田恬想把自己的包包搶回來,男孩子們嫌她煩,一把就將她推開了。
這一片的民房都有些年代了,防護措施做得很不到位。田恬人小身體也輕,就這樣直接摔下了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