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亙匆匆趕往城外一處大營,校尉府的差事已經交割,但仍然保留了職務。對於吳亙的離去,大夥都鬆了一口氣,終於把這位刺頭爺送走了,但願回不來才好。
悄悄給孫宏留了一封信,述說此次離開的緣由,信中語重心長,囑咐其不可放下算術一道,將來自己賬房必有重用云云。
等到了軍營,找到了在此籌備遠行的張遠和沙杵。
此次護送的廂軍共四十人,由另一個大營的陳姓統領帶隊,張遠任副職,吳亙只是其中一員。
不知這次護送的是何人,如此大的陣仗。吳亙溜溜達達,四下打聽此次的目的。可是問了一圈,大家都語焉不詳,只是說奉命而行。
在營中呆了一日,陳統領召集眾人宣佈了此行規矩。那就是一切以貴人口諭為準,不得擅自行動,不得暗窺貴人隱秘。若是犯了規矩,按著郡守賦權,可先斬後奏。
次日,清點人馬完畢,陳統領帶隊奔向了定遠城西城門外,在此靜靜等候。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城門大開,有十騎重騎率先衝了出來。
這些人俱是身披重甲,每人手持一把長槊,腰間配有長劍,背上揹著箭壺。就連身下的座騎,也是雄健異常,比吳亙身下的馬足足高了半個身子。
重騎明顯是久經戰陣,衝出後很快散開成扇形,警惕著各個方向,彼此間距離又不太遠,以利及時支援。經過吳亙等人面前時,一股濃郁的殺氣迎面而來。顯然,這些騎兵手裡都是沾過血的,要不然不會有這麼大的威勢。
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從城門中走了出來,車廂上鑲有青鳥環日和馬踏飛雁的圖案,車頂的金色鳥形裝飾奪人眼目。
馬車後,一個身材高大、足比馬車還高的光頭惡漢,手持巨斧徒步跟隨。後面還跟了十幾輛普通馬車,應是裝載補給和下人之類乘坐所用。
再往後,就是一群本地的官員。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從人群中走出,到了第一輛馬車前剛要跪下,就被車中人低聲制止。二人隔簾交談幾句,中年人倒退著站到路邊,讓開了道路,連頭都不敢抬。
幾個相貌怪異的人騎在馬上,趾高氣揚的走了出來,之後又是二十餘重騎,將馬車緊緊護住。
張遠看到吳亙異樣表情,悄悄說道:“不知這車中坐的是何方貴人,需秦郡守親自相送。”
連郡守此等平日裡仰不可及的人都畢恭畢敬相送,小心伺候,可見這車中人的身份。
吳亙死死看了一眼秦郡守,很快注意力就被車頂的金色裝飾所吸引,暗自揣摩掰下來可以換多少銀兩。
張遠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捅了一下胳膊,低聲道:“自重,那可是貴人車駕,衝撞了可是死罪。”
待重騎與廂兵重整隊形後,一聲號令,車隊緩緩向西出發。
走出幾里,吳亙轉頭看向那巍峨的大城。定遠城掩映於淡青天穹之下,四周一片曠野,不知是不是心緒使然,顯的有些蒼涼。
定遠城,本寨主還會回來的,還有那湖邊的姑娘。
車隊一路向西,速度竟然不慢,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停下休息。幸虧大家都是行伍出身,早已習慣了餐風食露,對這種旅途並沒什麼不適應。
到了夜間,車隊在一處小小的館驛休息。館驛中只有四五間房,自然輪不上這些廂軍入內,只能在周圍露宿。
吳亙和張遠等人團團圍坐,篝火噼啪作響。幾人用樹枝串了饢,烤熱後就是幾人今晚的伙食。
因為陳統領來自另外一個廂軍大營,所帶的大多是自家營中士卒,天然與張遠等人有些疏遠,所以吳亙幾人自然而然湊到了一起。
火光搖曳,照的幾人面龐或明或暗,不時有人取出酒囊喝上兩口。這趟出行,配給十分豐富,每人都分到了幾斤好酒。
“你們說,那車裡的貴人是男是女,一路之上也沒見他下來小解,難不成就在車裡解決?”沙杵壓低聲音,一臉猥瑣開口道。在場的都是渾人,這種時候自然談論的都是粗俗內容。
張遠白了他一眼,“正吃飯呢,說什麼噁心玩意。”隨手把最後一塊饢塞入嘴中。
“女的。”吳亙忽然開口道,“方才我看到有侍女在端茶倒水。”
“那也不一定,男貴人就不能帶幾個侍女服侍,說不得晚上還要……嘿嘿嘿。”沙杵奸笑著反駁,周邊的人也是會意大笑。
張遠笑著抬手打了沙杵一巴掌,“別瞎說,這裡還有個沒開過葷的小青瓜呢。”眾人聞聽更是哈哈大笑,擠眉弄眼逗弄著吳亙。
如此言語挑逗,吳亙全然不為所動。當初在大風寨中,每搶來一個新媳婦,自己可是都要替人家滾床的,趴牆角的事也幹過不少,這等笑話實在是不在話下,“車轍印有些淺,車中有胭脂香味,如果是男人,定然不會是這種情形。”
張遠有些詫異,“你倒是看的仔細,別離車子太近,免得貴人責怪。”
幾人正在攀談,忽然四周的喧鬧聲消失,人群安靜了下來,不由的詫異抬頭打量。
一隻黑貓旁若無人的邁著步子,溜溜達達從篝火間穿過。綠色的眼睛放著幽光,銳利冷峻的眼神掃過,見者無不心生寒意。
隨著黑貓經過,原本有些熱鬧的氣氛漸漸冷清了下來,似乎篝火也縮小了一些。
黑貓轉了一圈,卻是折身向著吳亙所在的方向走來。等到了篝火旁,綠色貓眼盯著吳亙看了片刻,竟然毫不生分的跳到其腿上,轉頭上下嗅了起來。
張遠等人一臉驚異,死死盯著黑貓的舉動。
吳亙伸手,剛準備撫摸貓背,可這隻黑貓忽然全身毛髮炸開,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嘶吼聲,尖牙露出,跳到一旁。
一隻畜生也敢對自己大呼小叫,吳亙自然不肯示弱,呲牙怒目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