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喧囂的大殿中突然間變得異常安靜,他們呆呆地看著那名少年。
只見他木然從地上站起來,然後擦了一下嘴角的鮮血,目光從浮雲劍宗所有弟子的臉上掃過。
他看到很認真,每看過一個人,便清晰無比的說出那個人的名字,然後面帶微笑的點一下頭。
不知為何,洛秋水突然間感覺十分難受。
這個身患絕症的少年,此時便像是大海中一葉孤舟一般,隨波逐流,沒有歸宿,沒有關懷。
她想起離開的李浩天,若是讓他得知許凡如今面對的絕境,恐怕他會即刻殺回來吧。
看著許凡那紅了的眼眶,和一邊高腫的臉頰,此時她感覺他很是可憐。
當許凡數到費躍的時候,只見費躍別過了頭,臉上帶著一絲苦楚,許凡仍舊唸叨了一下:“費躍師兄,多謝這些年來你對我的照顧,珍重。”
最後,便是蘇河了,許凡走到他面前,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只是因為半邊臉頰腫脹的原因看起來十分滑稽。
他看著面前這個嚴肅的男子,當他得知桑力是被這個自詡為君子劍正邪異常分明的人所殺的時候,許凡便知道自己不適合繼續待在他門下了。
拉起衣袍,緩緩地跪了下來,也不管蘇河一臉漠然,許凡恭敬地叩了三個頭。
當他再一次站起來的時候,許凡整個人彷彿變得輕鬆,彷彿丟掉了包袱,因為他再也不用有所顧忌。
走到念水音身前,柔聲道:“師姐,我祝你以後幸福。”
念水音輕咬著嘴唇,剛欲開口,隨即想到了什麼,沉默了下來。
眾人呆呆地看著這個少年,看他彷彿交代遺言一般,出奇地竟無人出言阻止。
當做完這一切後,許凡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懷裡掏出一條髮帶,將散亂的頭髮紮了起來,額前留下一小撮,配上他俊美清秀的面孔,一時之間看起來竟有些妖異。
許凡邊往外走,邊說道:“寧幫主,如今我已不是浮雲劍宗弟子,大可以找我麻煩。你教會了我如何為人處世,所以為了要感謝你,請你跟隨我到城主府外,我師姐說不要打擾他的清淨,那麼,我便最後一次遵從他的意願,在門外打死你,用我的方式換回我的清白。”
不知為何,看著許凡挺拔的身影,眾人感覺彷彿忽然之間他好像變了一個人。
尤其聽到他那平淡的話語後,不知為何竟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們看向寧行天,只見後者一臉陰沉,對韓雲等人說了句得罪後,便跟隨著許凡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誰也沒有注意,一名女子身材修長,如同九天仙子一般站立在房頂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師父,我們也去看看吧。”
費躍擔心許凡被他們殺死,終究還是忍不住,對著蘇河勸到。
蘇河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走,一同前去看看。”
誰也沒想到竟然是坐在主位上的洛秋水發話了,她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大家知道這是命令,不可違抗。
就連還是新人的韓風和念水音也不例外,匆忙回到新房換了一身衣裳後,跟著眾人走到了外面,此時誰還管他們的大婚喜事。
此時的許凡一人一劍,站在城主府外面的街道上,對面是寧行天站在對面,手中握著兩枚鐵球不斷揉搓,兩人相距不過百步,在他身後站著一眾地痞流氓,粗略一數不下百人。
許凡面無表情,儘管對面人多勢眾,他絲毫無懼。
本以為他們私人解決恩怨,沒想到裡面的人都跟了出來,寧行天眉頭一皺,又突然間鬆了一下。
他轉過身來對著韓雲說道:“韓城主,此乃我和許凡的私人恩怨,算不得擾亂治安,還請韓城主一旁觀看即可。”
朝廷並不禁止私人處理恩怨,尤其是江湖人士,只要不擾亂治安,江湖仇殺又有哪一天少的了呢?
韓雲沒有請示洛秋水,若是事事請示,那麼他這個城主也不用做了,便點了點頭算是應允。
看已經得到韓雲的同意,寧行天哈哈一笑,對著許凡說道:“小子,我很佩服你,如果我是你,要麼悄悄溜出城主府,然後逃之夭夭。要麼跪下來向我認錯道歉,然後興許我心情好還能放你一馬。我沒想到你選擇最蠢的方式,竟然選擇和我硬碰,以卵擊石,我不知道你哪來的底氣。”
許凡聽完後一言不發,只是漠然從劍鞘中拔出長劍。
寧行天見狀,臉色變得猙獰,說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知道你曾經是浮雲劍宗弟子,內外兼修,聽說三流高手可以以一當十,二流高手可以一當百,我身後便是不多不少一百好漢,我看你能夠支撐到什麼時候,上!”
說完一揮手,只見那些人提著大刀從寧行天身邊衝了過去,呼喊著向對面的少年砍去。
念水音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隨即想到他破壞自己大婚,便一言不發。
許凡看著對面衝來的人群,默默地提起了長劍,一瞬間想到了許多:巫教的殘忍,桑力的慘死,巨蛇的襲擾,李浩天離去,念水音大婚,小倩的失蹤,浮雲的冷漠,師門的驅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