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秋髮出一陣嗚嗚悶吼聲,神色緊張。
蘇言溪輕敲扶手,說道:「在辛馨的屍檢報告中,辛馨左手食指上有輕微劃痕,當時警方以為是被鍾程抓的,現在看來,應該是鑽戒在無意間被摘掉時劃傷的,我們回看了辛馨的最後一次直播,她左手食指上就戴著這枚鑽戒,鑽戒上的血跡,應該就是辛馨的。可鑽戒為什麼會在龔秋衣服裡?是辛馨送給他的嗎,是他竊取的嗎,還是他在和辛馨動手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他衣服裡的?」
樊道明突然大聲道:「你胡說——」
蘇言溪抬手打斷了樊道明的話,繼續道:「你在誘導小陳假死之前,曾讓小陳寫下一封自述信,信裡的當事人雖然
是假的,但信的內容,應該就是真相本身吧。也就是說,當時在辛馨住處,除了辛馨和鍾程之外,還有第三個人,正是那個人在水杯上塗抹了藥物,將辛馨與鍾穎有矛盾的物證擺出來,引導鍾程發現,又在鍾程暈倒後和辛馨動手,將辛馨推下窗臺,消除痕跡,嫁禍給鍾程。」
蘇言溪雙手交叉在胸前,不緊不慢地道:「那個人,就是龔秋吧。」
樊道明脖頸上青筋凸起:「你血口噴人!」
蘇言溪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不疾不徐地道:「龔秋的不在場證明是偽造的,只要找到做偽證的那個人,很容易就能揭穿。辛馨住處大廳的監控你找人做了手腳,但即使大廳監控沒留下痕跡,小區內的其他監控,大門口的監控,應該也能發現些線索,即使全被你處理乾淨了,他進小區的時候總歸會留下痕跡,只要對照著去找,一定能找到證據,他不可能飛進去又飛出去。我相信警察查到龔秋只是時間問題,正因此,你們才迫不及待想讓他出國,對嗎?」
樊道明一臉震驚地蘇言溪,隨後又急忙移開目光。
一道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照進陰暗的房間。
蘇言溪扭頭望向窗戶,輕聲道:「天亮了。」
這句話過後,房內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連一直嗚嗚悶吼的龔秋也一聲不吭了,樊道明的頭緩慢垂下,雙眼緊盯著自己的鞋子,他的鞋尖上有水珠和泥水,鞋幫上有一顆青草,鞋帶散開了,襪子邊緣有一條很小的灰色蟲子,蟲子試圖往上爬,每次爬到一半便掉下去了,他呆呆地看了一會,忽然跺了跺腳,那條蟲子掉在了地板上,他一腳將蟲子踩死,用力碾壓了幾下。
「我有一個條件。」樊道明抬起頭,雙眼充血一樣地發紅,盯著蘇言溪,「只要你答應我這個條件,我幫你還原整件事的真相。」
「什麼條件?」
「戒指是在我身上發現的。」
蘇言溪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樊道明想保龔秋。
蘇言溪和鍾程對視一眼,此前他們就覺得樊道明為龔秋做的許多事超出了親戚的範疇,即使是親舅也有點過了,畢竟樊道明有老婆,從整件事來看,他對龔秋和他姐姐似乎更重視,幾乎是不惜一切代價地保護他們。
鍾程微微點了一下頭。
蘇言溪又望向了小陳,小陳也點了點頭。
蘇言溪思索片刻,說道:「我答應你。」
樊道明望向茶几上的戒指:「把戒指給我。」
「你說完後,我再給你。」
「不行,必須現在給我。」
「你需要先證明你說的話有價值。」
「給我鬆綁,我證明給你們看。」
鍾程先將茶几上的所有物證裝進袋中,再將樊道明手上的膠帶解開,站在樊道明身側一步遠的地方,緊盯著樊道明的一舉一動。
樊道明摸了下衣兜,兜裡空空蕩蕩,他問:「我手機呢?」
鍾程將樊道明的手機放在茶几上,樊道明用一隻手操作,鍾程和蘇言溪看著他操作的每一步。
樊道明用雙重密碼登入了一個付費網盤,從隱藏檔案內下載了一段影片,播放後,赫然是鍾穎被一個戴著漢尼拔面具的人拖入房間的畫面,房門最開始虛掩著,隱約看見漢尼拔正在裡面抽打鐘穎的後背,鍾穎的哭喊聲清晰地傳來,片刻後,漢尼拔髮現門虛掩著,轉身關門,錄影移開了,房門關上後,錄影結束了。
「當時我在現場。」樊道明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勸了,他不聽,我怕出事,就跟上去拍了這段影片。當時我沒刪,鍾穎死後我更不敢刪了,我知道早晚有這一天。」
蘇言溪深吸一口氣,肋間的疼痛提醒她保持冷靜。
鍾程握緊拳頭,緊咬牙關。
「再聽這個。」樊道明又從網盤內下載了一段語音,播放後,是他和一個人打電話的錄音。電話對面是一個低沉的聲音,說了一句:鍾穎的事,我來處理。
「夠嗎?」樊道明關掉錄音,望著蘇言溪和鍾程。
蘇言溪朝鐘程點了點頭,鍾程拿出那枚裝著鑽戒的小塑膠袋,遞給了樊道明。樊道明將塑膠袋開啟,取出鑽戒,深吸一口氣,將鑽戒放入嘴中,吞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