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漫長邊境線
夏榆音坐在會議室裡,聽研究生的周彙報,聽得整個人都恍惚了。
“本研究將採用b組樣本進行基因測序……”研究生手裡拿著ppt翻頁筆,聲音是抖的。
“停,往上翻,”夏榆音冷靜道,“資料沒大問題,但abc三組都可以得出你想要的結論,那你為什麼選b?特殊性在哪?”
研究生一下子呆住了,“呃”了半天也沒找到b組的特殊性。夏榆音嘆了口氣,說:“你回去重新做對比分析——剩下的還需要我說嗎?”
“好的老師,不用了老師。”
“你的課題,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自己在幹嘛,報告別忘了交。”夏榆音在本子上刷刷地寫情況,頭也沒抬,“下一位,輪到誰了。”
……
崽子們被吸幹了精氣後從會議室裡爬出來,腳步虛浮地下樓,看見樓梯口站著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看著很是眼生。其中一個崽子疑心片刻後出口詢問:“您好,請問您找誰?”
“你們夏老師……”
他話還沒說完,崽子們就臉色一變,眼珠子往上瞟,腳底抹油般溜了,“老師在樓上,您稍等。”其實他們私底下對夏榆音沒這麼害怕的,主要是剛開完組會,擔心等會兒夏老師下樓看見他們又想起來讓他們改培養計劃。
但是晚了。
“寶……”
夏榆音把站在樓梯口的男人忽略掉,目光直接射到學生們身上,“你們等會,剛忘了說,這學期的培養計劃這周內傳到系統。”
崽子們一下子亂七八糟的,手腳並用地答應完就趕緊跑了。
“夏老師,輪到我了嗎?”江聿好笑地看著夏榆音跟學生說話。
“我現在這樣怪誰,每次想去旅旅遊就得先耗掉一半陽氣。”夏榆音肘擊江聿的腰,把他往車邊推。他看了眼時間,“趕緊走吧,不然人家等久了。”
兩人今晚跟紀相宜約了飯。行程緊張的紀總難得回北京——雖然是回來挨罵,但好歹能抽空吃頓飯。走進餐廳包廂的時候,紀相宜剛好給夕陽拍完照回過身來。
“你這什麼表情。”夏榆音解包入座,看著紀相宜那撅嘴憋笑的神情。
“你倆婚戒也戴了一年多了,怎麼現在才想起來要辦婚禮?”
夏榆音喝水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斟酌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幹脆在桌子底下蹭了蹭江聿的腿,讓他代言。
“夏榆音說‘七年之癢’,要等過了再辦,現在離七年之癢還有一週,不能再拖了。”
夏榆音端著水杯點頭,“所以剛才來晚了,在努力上班等申請。”
紀相宜掐了把手指,算算日子,“但你們也沒七年啊?”
“五年異地戀。”江聿冷靜回答。
紀相宜:“……嘖。”
兩人美其名曰趕潮流要旅行結婚,搞得紀相宜天天哀嚎去不了婚禮現場並要他們反哺份子錢。
“說到底你們就是怕尷尬。”她面無表情地戳穿了他們的“美其名曰”。
怕尷尬,怕在親友面前“裸奔”,怕臨到嘴邊的誓詞還沒說就已經先挖洞鑽到地下去了。還好兩個人都覺得這樣不行,合計好了決定閉眼扔飛鏢,扔中哪裡去哪裡。
飛鏢是夏榆音扔的,脫靶了。
最後江聿手一指,“去勘察加。”
在七年之癢的前三天,他們踏上了俄羅斯的國土。
只是出發的前一晚,他們忽然扭捏起來。兩人站在主臥門口,一個不敢抬頭,只顧摳睡衣袖子上的紐扣洞,另一個把頭偏到旁邊去,看著客臥的窗臺,手胡亂地放。
“今晚我想自己睡……”
“今晚我睡客臥。”
同時開口,又同時對上目光,話音剛落,四隻腳就亂中有序地往各自想待的地方走去,一句話也沒多。房門關上的瞬間,他們又同時撥出一口氣,從桌子抽屜裡抽出一疊紙和一支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