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你說你在川西,現在還在嗎?”
手邊的車窗悄悄降下,江聿把頭偏到左邊,向上抬眼看夏榆音打電話。
崔寅講話咋咋呼呼的,還卷著風聲,江聿聽不清他說什麼,只能聽夏榆音回的話一句一句猜。
“嗯……是想去旅遊的,但是得過了這個月,你提醒我了,我還有假沒休呢。”
“論文……等圖全部整理好就開始,”夏榆音講到論文,嘆一口氣,聲音都低下去了,“你好好玩吧啊。”
……
電話結束通話,夏榆音才發覺自己沒走,江聿也沒走,在路邊停了半天。
“真走了。”
夏榆音走得這麼果斷,步伐穩健,連再見也沒說,只給江聿留下一個絕情的背影。
江聿坐在車裡,沒把車窗升上去,伸手從副駕駛的抽屜裡拿出一個黑色本子,對著手機上的資訊精準快速地寫下一串串數字和地點。
將近一個小時過去,本子已經翻過了五六頁。終於,筆尖在第七頁的末尾點上一個小點。
然後他拿出了第二本。
第二個本子很厚,但已經快要用完了,他直接從後往前翻,再寫下兩行小字。
他看著手裡沉甸甸的本子,再向夏榆音離開的方向望去,才驅車離開。
“我也要走了,定在四月初,”紀相宜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悶悶的,壓著喉嚨,“哎我有點難過。”
初春晚上的風仍有涼意,夏榆音加了件外套,坐在小區的石凳子上,聽紀相宜和他“告別”。
“對你來說,這是很好的事呀,你可以站到更高的地方。”
江聿之前誇過紀相宜,說她能力很強,效率奇高,市場部啃不下來的骨頭她去啃,沒人想去的長期外派她也願意去,所以他很樂意給她一個好機會施展能力。夏榆音也說她心寬還活潑,天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光鮮亮麗的,一看見她心情就特別好。
“是好事沒錯,但是我還是有點酸。”
“我從出生到現在,除了旅遊和外派就沒離開過北京,我家裡人都在這邊……這一下要走吧,又有點捨不得……”
她越說聲音越抖,說著說著又停下吸一下鼻子,把酸意壓下去再繼續。
夏榆音聽過一耳朵,說紀總監認真工作的時候雷厲風行,所以她的下屬們都習慣了面對一個“鐵娘子”。但或許很多人都忘了,她的心也是軟的。
“而且我上一次去上海已經是好久之前了,它還跟以前一樣嗎嗚嗚嗚……”
她淩亂的語言正是她此刻紛亂的心。她對著不久之後的未知未來,一個沒忍住,低低地哭了兩句。
“你不用擔心,北京和上海也是有一樣的地方的,比如會有很多喜歡你的人,對不對?”
不捨的酸意好像能傳染,夏榆音也酸酸的,對著風口眨眨眼睛。
“你說得對,說不定我能再在拳擊館碰見兩個帥哥,然後組個新的上海鐵三角,”紀相宜稍稍緩和了些,“哎還是跟你們好……”
夏榆音就這樣聽她絮絮叨叨,偶爾在晚風裡夾上兩句哭腔,而他適時地應和安慰轉移話題幫她抽離情緒。
她回憶完大學前的人生,就開始想念大學時的生活,然後吐槽剛工作時的領導是神經病,到最後還罵了江聿一句“江扒皮”。
“你都不知道!換老大之後我們工作量都多了好多!”
“是嗎?”
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我說了兩個小時了,該你了,”紀相宜倏地正經了語氣,“你兩個到底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