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榆音看著對面二人鬧起來,鬆快地笑著,而他也正被另一個人注視,眸光深深,似乎要把他刻進眼底。只不過燈光昏暗,他沒轉頭。
還是轉了的——
“你……”夏榆音坐進駕駛座,皺眉看江聿坐進副駕駛。
“我沒開車,你能送我回去嗎。”副駕駛的人已經自來熟地扣好了安全帶,眼巴巴望著他。
夏榆音欲言又止,看著前面的溫迎開走了一臺路虎攬勝,他還沒來得及回答,路虎已經飈出老遠。
“委屈你了,霸總。”夏榆音一打方向盤,夜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帶著春天樹枝抽芽的氣息。
兩人罕見地安靜下來,江聿呼吸淺,他不說話的時候夏榆音差點以為他那啥了。
有點尷尬,夏榆音決定先開口,但是開口晚了。
“我今天給我媽辦了轉院手續,”他聲音聽起來怪可憐的,“她不喜歡原來的醫院。”
“嗯,那她現在狀態還好嗎?”
“很不好,暫時禁止探視,”江聿往夏榆音那邊靠近了一點,“可能等江明義死了她就能好了吧。”
夏榆音把車停在馬路邊。開車耗費精力,他沒法認真聽他說話。
“她有沒有做傷害性的行為?”夏榆音一邊說一邊從應急箱裡拿出消毒藥品,“你還好嗎?”
他太瞭解身邊這個人了,本來開口示弱的次數就少之又少,開口之後讓他繼續往下說,更是難如登天。
一般他這樣的時候,要麼就是已經心情很差,要麼就是生病或者受傷了還藏著掖著。
而他發現江聿的手臂動作不便,猜到應該是受傷了。
夏榆音握住他的小臂,牽過來把袖子捲上去,兩道刀傷觸目驚心,傷口不深,但血淋淋的,江聿一直穿著外套才看不見痕跡。
□□的疼痛如果得不到疏解,那就可能會用精神來代償。而一旦陷入精神上的迷茫卻又無法得到解答,那麼就會陷入死迴圈。
江聿一向這樣。
夏榆音沾好酒精棉球,邊吹氣邊在傷口上輕輕滾動,“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戴手環的時候,她不願意,把藏在身上的刀拔出來了。”江聿低著頭,卻沒有看自己的傷口,而是看夏榆音的臉,對方眉眼皺著,心疼地呼氣。
他說:“沒關系,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你媽媽的問題,惡人自有天收。”
“所以你不要感到難過,或者自卑,或者自責,”夏榆音消毒包紮好,放下袖子,“回去泡陳皮水喝。”
江聿看著夏榆音說完、做完這一切,嘴上沒有說話,眼裡全是痴迷。
與世界格格不入,從小被當瘋子,遇到他之後無論如何不想辜負他的期待,卻終於還是卸下了偽裝,大吐苦水。
愧疚,還是讓他失望了,但他卻和自己說“開心最重要”。
他也沒有在他臉上看到任何一絲不耐和厭煩,依舊眉目溫和,眼神明亮。
看著他的側臉,他想,夏榆音還是有一點不夠瞭解,他並不是對誰都能這樣的。
“謝謝。”
夏榆音看他一眼,笑了,“不用謝。”
這次他的心情並不是特別差,也沒打算瞞傷不報,只是想夏榆音心思這麼細,肯定能發現不對勁,到時候就能多心疼自己一點。
所以他乖乖讓夏榆音給檢查處理傷口,也沒再說過“我沒事”。
恭喜,目的達成。
“那陳皮水,還作數嗎?”
“作數。”
車窗外風聲漸止,夜色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