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榆音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為什麼找他做這個,他不記得江月有這個方向的生産線。
“你之前來找我談合作,其實幫我了很大的忙,相當於給我做了背書,”江聿話語清晰,一字一句地說,“我想這個能幫到你,就算是謝禮了。”
“除了你,別人都不行。”
夏榆音壓不住地開心起來,眉眼彎彎,他穩住聲音。
“不用還的,我當時也需要你,人和人不就是欠來欠去的嘛……而且我們不是——”
“是什麼?”
是什麼?
“能欠來欠去”的關系無非零星幾種,要麼是父母孩子,要麼是深交摯友,要麼是愛人伴侶。父母愛護孩子,朋友兩肋插刀,愛人陪伴身側,總是算不清的。
“你和我,是什麼關系?”江聿追問。
秋風霎起,園中碩果僅存的幾棵常綠喬木沙沙作響,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如同此刻他的心,跟著那句話瘋狂地作動,連帶著喉嚨也幹澀起來。
沒說完的話硬生生嚥了下去,夏榆音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能回以沉默。
所幸對方適時地結束了通話,溫聲讓他記得處理郵件,並沒有再追問這個問題。
他解脫一般嘆了口氣,對著眼前滿地的金黃落葉思考良久。
那頭,結束通話電話的江聿手指輕柔地撫上桌面小綠植的葉片,露出瞭如願以償的微笑。
那通電話之後,他們再次十分默契地雙雙斷聯,連朋友圈也沒再發過。
直到又一個普通至極的清晨,路上行人稀少,夏榆音剛從實驗室出來,熬了一個大夜,他腳步有些輕飄飄的,洗漱冷水一潑才清醒了不少。
“夏老師早啊!”
夏榆音往聲源處看去,一個穿著短馬褂的年輕男人正在朝自己揮手——有點眼熟。
“夏老師是我啊,包子鋪——”
想起來了,包子鋪老闆的兒子小曹。
“早,今天生意怎麼樣?”
“工作日賣得快,剛收攤,今天老江怎麼沒和你一塊來啊?”
夏榆音想著反正也是回去睡覺,幹脆把最後半籠燒麥買了,一邊吃一邊閑聊,“他……工作忙。”
“我還以為你倆掰了呢。”小曹拍拍手,自說自話地把他拉進店裡坐著。
夏榆音倒豆漿的手一頓。
“夏老師我和你說啊——你別說是我說的,老江跟他家裡關系不怎麼樣,小時候吃飯就一家一家換著吃。”
“他不是大少爺嗎?家裡沒人管飯?”
“他就是個假少爺,誰家少爺沒飯吃啊,我爸說他從小學開始,”小曹邊說邊往門口比劃,探出頭去,“就這條街,一家一家吃,他嘴悶,只問有沒有吃的,後來整條街都知道了他沒飯吃,一到飯點就輪流拉他來吃飯。”
“他高一的時候,吃完飯扔下錢就想跑,被我爸給抓了,說‘你跟我兒子一個學校的,你跟他一塊兒上學就當抵飯錢了’。”
小曹學他爸學得八分像,擠眉弄眼的,但夏榆音卻笑不出來。
他心裡突然一陣惶然,像被挖了個洞。
“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那天他帶你來吃早飯,我覺得他是真把你當朋友——豆漿還要嗎?”小曹擺擺手。
夏榆音靜靜聽著,衣角被捲成一小團,“那……你跟我說這些沒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