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榆音攔在江聿面前,看著被自己踹倒在地的弟弟,捂著腹部,仰視自己,敢怒不敢言。
夏清川從小就知道哥哥沒什麼喜怒,不管被多惡毒的話罵了也一聲不吭,只會在對方罵完的時候掃一記眼刀,然後在很久之後的某一天把那些話一一清算。
他知道夏榆音什麼都做得出來。
夏榆音俯視著他,慢慢彎下身子,而後伸手揪住了弟弟的衣領,把衣領握在手裡越收越緊,等到布料再也沒有絞緊的空間,他又掐住了弟弟的脖子,看他的臉被憋得一會兒青一會兒紫。
“你還想打他,是吧?”
快要把人掐死了——但他的語氣平淡地像是在問今晚吃什麼,而不是在質問被自己摁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弟弟。
趙沁雪跪坐在旁邊,頭發散亂,一直拍夏榆音的手背讓他鬆手,可沒有絲毫作用。
“榆音,放鬆。”
江聿看到他狀態不對,快步上前握住他的右手臂,另一隻手扣住他左邊肩膀,試圖讓他往自己這邊看。
握在手心裡的臂膀肌肉很薄,感受得到這具身體的主人平時並不怎麼健身,但由於工作原因,跋山涉水扛裝置,時間一長,倒也有線條纖薄的肌肉。
而這樣的胳膊此時卻漲起青筋,掐人不留餘力。
夏榆音聽到呼喚,定了定神,下一秒肩膀和手臂就都被受制住,被迫地慢慢朝那人看過去。
掐緊脖子的手陡然一鬆,被掐的人突然呼吸到大片空氣,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眼角都咳出眼淚,眼裡都是血絲。
江聿就這樣牽引著他,等他冷靜,轉過來之後輕拍他的背。
“沒事,沒事,你放鬆……”
從認識到現在,夏榆音大多數時候都是溫和的,生氣也是沉默不語,連吵架都極少,被刺激到幾乎失去理智的樣子更是從未見過。
“站起來,可以嗎?”
“沒關系,放輕松……到我身邊來。”
夏榆音耳邊是細碎溫柔的嗓音,他被對方扶起來,又被輕輕按到沙發上坐下。
“阿姨,我知道我不該插手您家的事情,但我不想再讓他被刺激成這樣。”
江聿把趙沁雪也扶起來,遞了一杯水,認真地對她說:“欠債的事情我可以解決,只要犯錯的人保證絕不再犯,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不再鬧事。”
“如果以後還敢賭——或者幹別的惡劣事,我也可以把他送到牢裡。”
她驚魂未定,聽著江聿的話更加心驚,她相信他會說到做到,因此更覺背後一寒。而他話裡和夏榆音的親暱、維護更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坐在沙發另一側的人無聲地觀望著鬧劇的解決,一錘定音的時候他終於乏力地閉上雙眼,雙手還捏著水杯,指尖被燙得發紅。
而後手指被一點點掰開,杯子脫離掌心,整個人被牽起來,手被包裹在另一隻寬厚溫暖的手裡。
他們奪門而出,只留下屋內無措的兩個人。
離開夏家,夜幕已經降臨,形形色色的路人繞過身側,涼風一過,二人的衣角輕巧地卷在一起。
兩個人並肩走在江邊,默契地一言不發,在一罐酒遞到自己手邊時,夏榆音終於開了口。
“對不起啊,讓你看笑話了。”
“不要對不起,這句話不該你來說,從頭到尾,你都是最無辜的那個人。”
易拉罐口“砰”一聲開啟,幾滴酒液濺到身上,江聿伸手幫他擦掉,邊擦邊說:“你弟弟……是什麼時候染上這個的?”
南方冬夜的晚風暖和得多,氣溫高的時候,風和水一樣流過,江水聲和風聲攪在一起,猶如大海呼嘯。
夏榆音聽了一會兒風聲後,望著江面緩聲開口:“我爸工作很忙,家裡一般只有我媽、我和我弟三個人,我和我弟前後住校,家裡就剩她一個人,後來我大學畢業,她想要我回老家工作,我沒回。”
“你留在了北京。”
夏榆音點頭,喝了一口繼續說:“我爸還是不怎麼回來,回來了也不說話。”
“我弟住學校,我在北京,誰也沒有發現他的心理問題,到現在碰上這個才發現……”
“那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