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那樣質疑她,對他們那麼惡劣的態度,她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關心他嗎?不罵他嗎?不趕他走嗎?
“不,沒有,我已經好了。謝謝。”
他深吸一口氣,抬頭抱拳,看向少女,他又愣了愣。
正午的日光傾瀉而下,將她整個人包裹在毫無保留的光明裡,沒有一絲陰影,就連眼睫垂下的倒影也在強光照射下淡化。
臉頰的面板細膩白皙,細小的絨毛在陽光下被照成半透明的淡金色。杏眸微垂,帶著困惑看他,眉眼如畫,鼻子挺翹,唇紅齒白,每一處都恰到好處的美。
“你真的好了嗎?”綏安皺起眉毛。
他又急忙低頭,有些結巴道:“真、真好了。”
他微微抬高抱拳的手,頭埋的更低,聲音沙啞,卻很是堅定:“對不起,昨天對你態度惡劣。我以為你和其他人一樣想害我們,所以不讓他們和你走。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要給我什麼責罰我都接受。”
他頓了頓,“但真的很感謝你的收留。”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不喜歡遷怒別人。責罰就不必了,我沒立場。不客氣。”綏安一個個回應,隨後站直身體,抱臂問他:“你說的捉弄你們是指什麼?誰想害你們?”
少年怔在原地,他沒想到她的原諒如此輕易,也沒想到她的關注點他隨口提到的“害”上。
他的喉嚨發緊,那些充斥著絕望和無助的回憶湧了上來。
“曾經有老鴇要帶走幾個孩子。像……你昨天那樣拿糖和食物誘騙他們。”
小橋,二傻和小結巴。
“有時還會有人來找我們的麻煩……”他聲音低下去,“他們會說我弟弟是災禍是惡鬼,想用火燒死他。”
因為他的白髮白膚。
綏安眉頭緊鎖,眼底閃過怒火,她剛要開口,少年卻突然抬起頭,狀似不在意的扯了扯嘴角,“不過都過去了,反正我們也沒少讓他們吃虧。”
“不過因為與常人不同,就要遭受這等欺凌。”綏安抿唇,抬手輕輕拍了拍眼前少年的肩膀。
“都是些愚民,見不得差異,也不瞭解他的情況,只會張嘴胡說。”
或許她可以嘗試開展開國先祖的寫的事,試試興辦教育,讓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讀書寫字。
這麼想著,綏安看向東廂房的少年。或許這樣,他和與他相似的與眾不同的人,都不會再受到嘲笑。
那少年穿著與哥哥一致的黑色交領長衫,站在屋簷下的陰影裡,看向這邊,嘴角緊抿著,目露擔憂。
昨天她就注意到了,他弟弟長的很好。面貌氣質都酷似冰雪精靈,即便她站的很遠,她彷彿也能感覺到他周身的冷意。
身形修長,雖然很瘦弱,身上沒一點肉,但又沒到只剩一個骨架的地步。銀髮高高束起,用黑色髮帶綁著。五官精緻,眉毛細長,眼窩深邃,鼻樑高挺。
聽小橋說,他們兄弟倆都是十三歲。所以他並沒有很清晰的下頜線,但和明淵的十三歲不同,長久的飢腸轆轆,讓他臉上也沒有嬰兒肥。
她又看向眼前不知何時低了頭的少年。
她看不到臉。
她側腰看他的臉。
他的面龐已初見硬朗,眉骨高聳,眉峰如刀,略帶稚氣。眉頭總是微微皺起,彷彿一直有麻煩事等著他,除了看起來比較兇之外沒什麼缺點,其實長的也蠻好。
如果說弟弟是一眼驚豔的漂亮型少年,那他就是愈觀愈佳的英氣少年。
少年歪頭疑惑,綏安站直移開視線說:“沒事,去找你弟弟吧,他看起來像我要吃了你似的。”
綏安覺得這兩個人長的一點都不像——並不是因為白化病而顯得不像,完全就是面容、氣質沒一點相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