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送桃花酒呀?”
天界迎來從未有過的寒冬。寒風凜冽,冰渣子似的力道刮在你的臉上,你的鼻尖泛著腥點的紅意你懷裡抱著釀了許久的桃花酒,邁著微顯凌亂的步子。身後,是幾個湊熱鬧的小仙娥。他們大多是師父殿裡管理各類事物的仙官,素日與你交好。你遙遙望見樹下那個身姿挺拔的男子。樹上的最後一片枯葉落了下來,你聽見葉落冰溪的滴答聲。
鬱瑾璃(默默為你加油打氣):“流青,不要害怕!鬱瑾璃是你在天界最好的朋友。”
冷風拂過他紅色的衣袂,輕輕淺淺,滿面而來的冷與香充斥著你的鼻息。你的心越跳越亂,扶著酒壺的手也微微發顫。你的師父,是天界的榮沉上神,曾經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斬滅魔神,是整個仙界不敗的神話。
而你,原本只是凡間的一隻地妖,為了報答榮沉上神的救命之恩,潛心修煉,來到天界。
歷經千辛萬苦,成為他的弟子。思緒紛飛之間,你感覺到臉上落下溼意,冰冰涼涼的。趁著雨勢未大,趕緊將酒給他。
“師父…”你輕輕喚了一聲,師父的紅衣被雨水浸溼,他轉過身。師父模樣極美,你早就見過的。早些時候,許多不懂事的小仙娥為了一睹師父的美貌,搶破頭了來殿裡偷看師父。但不知為何,這茫茫天地間,霧色漫天,你明明離他很近,卻又很遙遠。你看不清他的臉,你只看到他一如往昔的冷淡清冷的雙眸。只消一眼,你便知自己與他的差距。等到再近了,你瞥見他微微繃緊的下頜骨,上下滾動的喉結。似乎要說什麼。
“師父,今日我來,是想給你這壇桃花酒;(你小心翼翼地抬眼,揣摩著他的神情)其實……我也不想那麼早給你的,只是……”清清冷冷的聲音並沒有落下來。但你覺得那不可無忽視而冷冽的目光一直在頭頂上打轉“實在是來不及了。師父,這是卻巫山的桃花酒,它的寓意是……”當那利刃扎進心口的一瞬,你並沒有感覺很疼痛。神思恍惚了下,緊接著從心口裂開的痛意瞬息蔓延全身。痛得嗆出淚來,眼前冰溼一片,你顫巍巍伸出手,想要擦淨臉看看那個傷你之人。耳邊卻想起唯獨他的清冽乾淨又沒有一絲感情的嗓音。(你忍住口裡的一腔腥甜)為什麼…榮沉:“盜取千年情花,罪不可赦。”微磁的嗓音冰冷漠然,你為他徒弟的那些歲月,在他的心底早已湮滅。你(血緩緩從嘴角流出來):“情花……不,師父你聽我說……”你的聲音無力,很快便淹沒在圍弟子嘰嘰喳喳的討論之中。
小仙娥甲:“羽流青居然敢盜取情花,這可是犯
了重罪!”小仙娥乙:“她可是榮沉上神的徒弟,怎會,怎會這般不知羞恥!”姜渝:“大家都別說了。盜取情花之事事態嚴重,我相信上神他自有定奪。”鬱瑾璃:“我不信!流青怎麼會盜取情花呢?這中間定是有什麼誤會!”姜渝(冷笑):“鬱瑾璃,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難道你認為是上神誤判不成?”鬱瑾璃:“我,我沒那個意思…”
你的話還沒說完,那把劍又深入幾分。不可抑制地噴出一口腥甜,點點染紅了你的衣衫。他紋絲未動,也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衣服染紅,握劍的力道重了幾分,毫不猶豫地拔了出來。頃刻間,大雨滂沱。遠處轟隆隆的宙聲,震得天地顫動你踉蹌著後退幾步,榮沉步步逼近。
榮沉:“情花在哪兒?”
袖口的情花劇烈地顫動著,似乎要為自己的主人鳴不平。你用僅有的力氣死死掐著袖口,嗓口口像是被堵了一塊岩石,發澀得說不出話來。師父從來沒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看過你。以前頂多是嫌你聒噪,不理你,可是如今…明明心裡委屈得快要哭出來,你還是勉力扯出一個笑容。
你:“情花,本來就是………”
你被巨大的風暴襲到半空中,周圍凜冽的風宛如弒命的利刃,不斷劃過你的臉。滾燙的血和淚夾雜在一起,從臉上落下來。而那個始終不為所動,冷靜指揮著風暴不停凌虐著他徒兒的男子從未聽過你的解釋。
唔!!
一個巨浪,你跌進了懸崖。以前聽鬱瑾璃說,那裡曾是關押十萬罪仙的地方。任何仙子不慎掉入了罪仙崖,要麼淪為罪仙,要麼死。你緊緊閉上眼。真是笑話啊…居然會變成這樣。…那就,這樣吧。大不了,不報恩了便是……
???:”笨蛋!快抓住我的手!!”你(猛地睜開眼)花擇舟(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你,咬牙切齒道):“蠢貨蠢貨蠢貨!還傻愣著做什麼?你真想死啊??”你(很快反應過來):“我不想死啊!!
你緊緊握住他的手,一股巨力託著你,硬生生將你從崖邊拉了回來。你被花擇舟緊緊摟在懷裡,整個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處,才感受到殘存的一絲溫熱。可是剛剛接觸到這片溫存,卻又終於忍不住,眼前開始溢滿水澤。耳邊是他灼熱的噴薄的熱氣,他似是察覺到了你的不安和委屈,手緊了緊。花擇舟(嗓音沙啞):“愛哭鬼,你怎麼這麼愛哭,天天看到我就哭。”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快痛死了,還說這些…(小聲)我們能離開這裡嗎……”花擇舟:“自然;(語氣柔軟下來)我們會出去的。”
你稍稍抬頭,才發現花擇舟為這罪仙崖設了一層屏障。他的法力已經如此高強了嗎?只在你疑惑之間,卻瞧見榮沉仍從容地立在結界之外,平淡地望著你們這邊的動靜。你趕緊把頭埋了回去。下一秒,花擇舟嗓音含了一絲輕蔑,手掌發力。
花擇舟(冷嘲):“榮沉?那個當時殺了魔神的……水神麼?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強。”
嬌小的女子被男子的大手緊緊裹在懷裡,呼呼狂作的大風吹得他們髮絲亂飛。花擇舟手上聚滿業火,頃刻撐起一片巨大的屏障!從他身後散開,勢如劈竹般拋了出去,雲彩似乎都要被燒滅了。而你乖乖窩在他的懷裡,並不知道此刻的光景。你只覺得非常安心。一聲聲腳步聲,從寒風中走過,沒有人能阻擋你。業火出現,天都要塌下一個洞。
榮沉沉沉地望著那片勢不可擋的火紅之色,隻手去擋,水凝聚成強硬的利刃,直直劈開屏障。雙雙俱碎。榮沉的手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的尖痛,迅速收力,終於,一直平坦的眉頭微微皺起,陰著臉看向遠處罪仙崖。那兩個人已不見蹤影。
姜渝(慢慢走過):“那只是一個狼妖,妖力比其他的妖高一些罷了,這業火屏障只不過是障眼法。”姜渝(手輕輕攥緊袖口的手帕,面色仍舊掛著溫和無害的笑容):“沒想到……竟讓她逃了……盜取情花之罪,上神您看……”
鬱瑾璃:“我相信流青不會這麼做的!她有多在乎情花,我比你們誰都清楚!(瞧見榮沉蹙眉抿唇神情冷淡,撲通一聲跪下)請上神徹查此事……我不相信流青會是這種人……”
姜渝:“和上神親眼看到她將情花摘下,這妹妹,你快別為她求情了,當初我還能有假?(微微揚起頭,下頜抬起,神色冷傲起來)偷了就是偷了。”鬱瑾璃(咬唇):“你………”榮沉:“情花被盜之事,我自有定奪。”上神冷冷地開口,嗓音摻著凜冬的冷意,鬱瑾璃聞之打了一個哆嗦,她顫巍巍地抬起頭,卻不敢看他。
榮沉:“至於羽流青……”
所有弟子屏息。
大雨依舊在下,嘩啦嘩啦地打著地面,捲起水浪衝向罪仙崖的深處。有仙子欲要為他撐傘,也被他一手攔下,雨水打溼了他的衣服,潑墨的長髮也溼透。但那始終清冷涼薄的話語仍舊縈繞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