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蠔與鮫珠
促活劑……
其實是促進細胞生長的因子,阿伏兔斜靠在床上,解了半邊衣袖,扭開隨身攜帶的朱紅色罐子,用手指挖出一大坨透明的凝膠,細致地抹勻在自己的斷肢上。
清苦味彌漫開來,連帶著細密的刺痛,給人一種血肉正在生長的錯覺。
深海沒有日夜,全靠自身的生物鐘死撐,估摸著岸上已經是深夜了,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靜謐無聲,但阿伏兔沒有絲毫睏意,整個身體都是有點輕飄飄的,明明沒有睡覺卻産生了類似“睡飽了”的感覺。
“衰老劑的最好原料是促活劑。”
神威丟下的這句話從左耳朵進,又從右耳朵出,像鳥一樣盤旋在腦海裡。
什麼意思?
難道這小兔崽子大費周章跑一趟,是為了給他找藥的?
不不不,這個想法只短暫地存在了零點零幾秒,就被否決了,阿伏兔狠狠抓了下頭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定是神威嫌他現在塗的促活凝膠效果太弱,不願意看到有拖後腿的下屬,所以才這樣做。
或者說,神威就是想要這個武器?這才是最合理的解釋。
但話又說回來,他哪裡拖什麼後腿了?
這是汙衊!
雖然特地跑一趟找促活劑的機率十分微弱,但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的存在,阿伏兔的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欣慰,他可沒把神威當兒子,當弟弟還差不多。
年少時的偶爾親近會給人帶來一種奇怪的錯覺,記憶也會隨著年歲的增長在時間流逝中被加以美化。
但理性告訴他,這一切都是虛的。
自己就是夜兔,當然非常清楚這個種族的德行,阿伏兔也不指望神威做上團長後能給他區別對待。
畢竟神威可是連有血緣關系的父親和妹妹都能痛下殺手的人。
所以這樣的做法確實很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就這樣抱著滿頭思緒,阿伏兔皺著眉頭沉沉地陷入夢鄉。
半夢半醒間,只感覺一對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野獸般的直覺讓阿伏兔瞬間清醒,藉著水母燈的幽光一看。
“團長,大晚上的你幹嘛呢?”
這也太嚇人了!
————
當時神威氣鼓鼓地丟下一句話,就兀自回房了。
思來想去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在氣什麼,最後得出結論,是因為被自己的下屬看低了武力值。
阿伏兔真是年紀大了腦子糊塗了,居然認為團長是來找乙姬討要武器的。
他以為誰都像他那樣還得按個機械手臂嗎?
而且,剛剛鬼鬼祟祟、藏著掖著是什麼意思?很難不懷疑下屬心裡有自己的小九九。
其實神威挺滿意阿伏兔這個副團長的,聽話、知根知底、辦事周全、關鍵是挺能打,實力不夠強的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阿伏兔身上最吸引人的特質在於……這一點大概他本人都不知道,神威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天知道他第一次看到阿伏兔面無表情地殺人時有多興奮。
只是,神威的眉頭擰起,翻了個身,自從來到地球後,這樁樁件件的事堆在一起,讓人的情緒有點脫軌。
他所厭惡的心軟、放水、不識好歹……總之,真的很手癢。
龍宮的被褥是用鮫紗製成的,冰涼輕薄,身下的床面柔軟而有彈性,彷彿躺在流動的水面上。
照理說,是讓人心靜的。
但此刻卻起了反作用。
一股燥熱從腹部升起,迅速擴散到全身。
神威的臉頰變得通紅,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沁入四肢百骸的熱度燒的人頭腦昏昏沉沉,彷彿被一團迷霧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