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善意提醒,卻換來兒子冷言相對。
“十多年不聞不問,現在噓寒問暖,您不覺得太假了嗎?”
“喂,你怎麼和我媽說話,給她道歉!”歐陽萌悅一腳踹在歐陽瑞禾小腿,他們兄妹倆坐在後排一直相安無事,但歐陽瑞禾這話直接就點燃了歐陽萌悅的火藥桶,“欺負對你有愧疚的母親,你很有成就感嗎?”
“萌萌,你怎麼能和哥哥動手。”楊金惠象徵性地拍了一下女兒的腳,歉意看向兒子,兒子扭頭看窗外,“瑞禾,媽媽……”
“我知道,你有苦衷嘛,有不得已的原因,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用再解釋了,我耳朵都聽出老繭了。”歐陽瑞禾戴上眼罩,擺出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神情,“你不煩我都煩了。”
說完堵上耳塞,已然將母親和妹妹拒之門外。
歐陽萌悅氣得想揍人,母親及時拉住了她,父親買水回來見車內氛圍奇怪,問及原因被母親圓了過去。
“媽,你就護著他吧,護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兒子!”
“生娘不及養娘大,不怪他。”
聞言歐陽瑞禾得意地睡去,迷糊之中他好像聽到父母的談話。
“你不應該帶他回來。”
“我不帶他回來,你一輩子都不會見他。”
哼,原來她根本不想要他。
“一開始就失去總比得到之後再失去要好。”楊金惠望著窗外連綿起伏的山巒,“自他出生那刻我就告訴自己,他不管生老病死還是榮華富貴和我沒有半點關系,我只有一個女兒。”
“那我呢?”
“等從革朗回去,你帶他走吧,別再來了。”
楊金惠答非所問,不再言語,面向窗外閉上了眼睛。
歐陽瑞禾一覺睡到目的地,是個少數民族的寨子,名叫革朗。今天農歷初一,恰逢革朗一月一次的篝火晚會。
圓形廣場擺放了十二隻鐵皮銅鼓,晚會開始時巨大的號角吹響,號角嗚鳴,悠遠綿長,像是來自遠古的呼喚。
“咚!”
十二隻銅鼓同時敲響,那一聲擊鼓聲像是敲打在心上,令人心悸。第一聲鼓響,身著盛裝的老婦人站在高臺唱起了歌,緊接著寨子裡的族人也跟著唱了起來。
聽不懂的語言卻是讓人不由得嚮往。
十二個少女從人群中跑出,站在廣場中間圍成一個圈隨著歌聲和鼓聲的節奏跳起舞。
鼓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密,少女們的舞也越來越快,就像繃了一根弦,最是緊密的時刻斷了。鼓聲驟然停止,正對著廣場的閣樓開啟了門,少女們一步一舞走到閣樓前。
另一種樂器的聲音在閣樓裡響起,是蘆笙。
青年捧著蘆笙跳出來,少女們圍上去,歌聲突然變得激昂,鼓聲、號角聲、蘆笙齊齊響起。
廣場中間擺放著篝火的柴堆,少女們跳著舞往上潑油,四個面戴獠牙面具的男人拿著火把分站四角,幾乎是同時嘴裡噴出火點燃了柴火堆。
人群一陣歡呼,篝火晚會正式開始。
村寨裡的人們載歌載舞,拉著外鄉人圍成圈,一層又一層圍著篝火跳舞。
歐陽瑞禾獨自坐在角落,興致缺缺地望著廣場裡玩得歡樂的父親,自他記事起他從來沒見過父親笑得那麼開懷。還有歐陽萌悅,一直抓著父親的手,要父親和她一起跳舞,而父親竟然應允了處處寵著。
好像他們是一家人,他是外人。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裡十分不痛快,但想到父親說過了今晚他們就離開,他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愉悅。等離開這裡,他的父親還是他的父親,他還有安靜姨,而歐陽萌悅只有她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