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介,您老一看就是有錢沒地花的主。”
……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走了約莫半小時,前方隱隱約約傳來光亮,繞過旋轉石梯是一條玉石甬道,藍幽幽的光透過玉石可以看到裡面惡鬼想要沖破屏障,爭前恐後地撞在玉石上,裂縫出現,又很快消失。
有鬼門做鋪墊,二人對地府獨特的歡迎方式見怪不怪。
甬道裡陰風陣陣,吹得人寒毛直立。好在甬道不長,很快就走到盡頭。
出來竟然到了渡口,排隊等船的人已經從棧道排到岸邊。岸邊掛著三隻白色燈籠,每個燈籠上都有一個字,連起來是“忘川渡”。
排隊的都是新魂,由勾魂使帶過來,渡口的小吏發個牌子,然後他們拿著牌子排在隊尾。
身後的涼意驟停,褚湛和沈修筠不約而同回頭,甬道已經消失,他們身後是一片茂密的山林。林中濃霧彌漫,在地府幽幽夜幕之下尤顯陰森。
“我不投胎!我沒死!”
隊尾的新魂砸掉牌子,“我明明還在搶救!你們放我出去,我女兒還在家裡等我給她講睡前故事。”
渡口的官吏習以為常,面無表情地撿起土裡的木牌遞給新魂。
新魂是個瘦高的中年男人,兩頰凹陷,眼下是重重的黑青,想來生前勞累過度,未曾好好休息。
他沒有接木牌,雙腿跪下苦苦乞求,“求求你們放我出去吧,我女兒還小,妻子重病,父母癱瘓,一家人都指著我養活,如果我死了,他們怎麼辦!”
小吏看著腳下磕頭的男人無動於衷,其他新魂木訥地望著前方,不知是對人世毫無留戀,還是知曉一切已成定局,反抗不過徒增煩惱。
“求你們放我出去吧。”
男人的頭幾乎埋在土裡,泣不成聲,“只差一點,一點,我就能拿到專案獎金……什麼都沒了,沒了……”
“世事輪回,本就是虛無,何必執著。”小吏蹲下,把木牌放在青年手邊,“等過了奈何橋喝過孟婆湯,前塵往事都會忘了。”
起身,小吏繼續發牌。
撕心裂肺的哭嚎震動山林,但無人在意。
褚湛和沈修筠沒有木牌,因為他們不是鬼魂。他們被小吏安排等在岸邊,說是稍微晚點會有人過來接。
“老翁剛才送人過去,回來還需要點時間。你們且等著吧。”
“有人來過?”
褚湛抓住重點,和沈修筠相視一眼,恐怕有人捷足先登。
忘川是地府的天然屏障,除了渡口的船隻,誰都過不去。典籍記載,曾有仙妖飛渡忘川,行至一半,萬鬼同哭,水中亡靈傾出,噬其肉,吞其骨,生生世世囚其魂,永墜地獄。
“來的那個人長什麼樣?”
沈修筠拿出一沓地府天地銀行的紅票票,小吏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來,咕嚕一轉嚥下口水,他收回手,板著臉,不為金錢所動。
沈修筠沒有廢話,又加了一沓。
地府的鬼差大多數是前世犯了錯受罰的人,他們不能享用後人的香火。只能靠地府的微薄工資勉強過活,每個月就那麼固定的幾千塊,連地上的公務員都比不過,更別提有什麼福利。地府也知道鬼差們不好過,所以對他們收受財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沈修筠出的兩沓錢差不多是鬼差們二十年的薪資,這對於任何一個鬼差來說都是一筆不菲的額外收入,尤其酆都物價奇高,房價飛漲,這些錢足夠他們過上不錯的生活。
但小吏依舊堅守本心,“不知道。”
“不知道?”
“嗯,不知道。”
又拿了兩沓,“真不知道?”
小吏目不轉睛地盯著沈修筠手上的紅票票,臉上表情甚是為難。
既想要錢,又不敢說。
“我覺得你應該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