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聲響起,彷彿有無形之火在空中跳躍,若隱若現;高昂處,周遭的空氣隨之隱隱震動,伴隨著噼裡啪啦的響聲,一簇簇實質化的火焰在空中無端生起燃燒,無盡的火光瞬間將他包圍。
沉伶瞬間被大火吞噬,下一秒,便墜入了夢境。
翌日。
沉伶醒來,頭痛欲裂,身上彷彿還帶著被大火焚燒過後的燒焦味。
罪魁禍首此時躺在地上。昨晚,沉伶吹奏長簫後不久就引發業火,將他從外到裡、結結實實燒了個痛快,就差挫骨揚灰了。那透骨的灼痛,比之前哪一次夢境都真實,他甚至被燒得直接昏迷了。
看來,這長簫是他的命門,可不能被人發現了。沉伶心有餘悸地撿起那火紅色長簫,小心翼翼地收攏在胸口。
沒一會,嶽平來請他們用早膳。
三人用過早膳後,藉口要回天虞山,與葉青衫辭行。
葉青衫沒有過多挽留,讓他們走了。
花滿市雖不知公子與沉伶是何關系,但他猜測兩人絕對關系匪淺,因此有意與沉伶親近,聽說沉伶要去客棧找他的同伴,便拽上公子一同跟了去。
到了客棧,三人一進門,打眼就看到了邊奇水和絕塵。
不得不說,他們實在紮眼。只見兩人桌上堆了三四座空碗空盤小山,小山旁是熱氣騰騰的粥餅油條面,滿滿一大桌,琳琅滿目。
絕塵左手一顆雞蛋,右手一碗麵,嘴裡還嚼巴著一根油條。他見沉伶回來,抬手晃了晃手上的雞蛋,口中含糊不清:“沉叔叔,我在這!”
三人走過來。
絕塵眼前的桌面狼藉不堪,無從下座,他們便坐在了鄰近的桌。
修道者修為到天離以上,便可辟穀,不太需要靠五穀雜物來充饑。
絕塵純是好吃貪吃,這會見他們都回來了,即刻風卷殘雲掃蕩了桌上的菜,隨後抹抹嘴,問沉伶,“沉叔叔,你們去永古堂發現什麼了嗎?”
沉伶將他們去永古堂之後的事情和他們說了。
邊奇水聽完,眼神遲疑閃躲,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什麼。
絕塵一眼看穿,“邊大叔,你還知道永古堂別的事?”
邊奇水這才開口,“我也只知其一。”
秋儒道是邊奇水與神天宗交際的唯一連線,這些年來邊奇水都是在秋儒道手上接押送浮生去大荒的單。接單後,由他召集行隊,護送浮生到大荒銷毀。每一次交接浮生,都是在秋儒道的一處秘密別院。因為來往的次數多,邊奇水也撞見聽到過一些事。
在那處秘密別院中,除了關押的浮生外,還住著秋儒道的女兒秋珊珊。聽說,秋珊珊出生時,她的母親便難産而死。存活下來的秋珊珊狀況也沒好到哪裡去,從小體弱多病,癱瘓在床,湯藥不斷。邊奇水第一次在別院撞見她時,秋珊珊躺在院子裡的長椅上曬太陽,見著他還跟他打招呼,模樣乖巧可愛。
見了幾次後,邊奇水發覺不對。因為別院裡的秋珊珊身上沒有生氣,而是散著一股陰沉沉的死氣。
“死氣?難道是隗?”花滿市聽到這裡,插嘴問了一句。
“不僅是隗,還是人隗。”邊奇水說。
在別院見到秋珊珊幾次後,邊奇水越想越覺得奇怪,便在夜裡偷偷去了幾次。幾次之後,邊奇水確定別院裡的秋珊珊不是普通的傀,而是人隗。而長她這模樣的隗,那小院裡有六七個。
隗,是修道者模仿有蟜娘娘造人,用泥土捏成人的模樣,再往裡灌入靈力,使之擁有一定的行動能力。
這種隗,稱為泥人隗。泥人隗的表情和動作都很僵硬,也無法修煉,全靠修道者輸送靈力維持,所以多數都是用來當差遣,作跑腿用。
後來,有修道者在泥人隗的基礎上,發明瞭人隗。就是將活人的魂魄硬生生剝離,留其肉身,再以百種藥材浸泡,待皮肉舒展後,骨肉剝離,製成人皮。隨後由修道者將靈力注入人皮之中,以靈力築肉增骨,是為人隗。
人隗成形後,除了散發的氣味不同,幾乎與常人無異,若生前有靈竅,亦可修煉。古往今來,修為至大絕的人隗也有不少。但此手段過於殘忍,不為正道所容,是神天宗重點打擊的行為。
而秋儒道身為神天宗永古堂的堂主,竟公然在城中製作人隗!邊奇水震驚不已,正想悄然退去時,轉頭就遇到了秋儒道。
秋儒道見他識破,未有任何掩藏隱瞞,似乎並不介意邊奇水知道此事,甚至還主動與他提起過制人隗的原因。
據秋儒道所說,秋珊珊從小臥病在床,終年不得見陽光。為了能讓女兒體會到健康的快樂,這才想到了這麼一個偏門的法子,將人隗製成女兒的模樣,假裝女兒在健康成長。
邊奇水但是雖心中不恥,但他要靠秋儒道接單換取神天宗的洗煉丹,只能假意對此表示理解。但之後每次來,都遠遠避開秋珊珊模樣的人隗,接了浮生就立即走。
“那小院還在嗎?”沉伶問。
“我也不確定。要不我今晚帶你們去看看。”邊奇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