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雲笈各城所有的神廟毀於一旦。
讓人蹊蹺的是,當人們再想修複神像時,發現世上已無人再記得那神像的模樣。
神像雖毀,但香火卻不減反增,漸漸成了獨一派的無像神廟。
距離滄州千裡的一片蔥鬱森林之中,一隻受傷的野兔正疲於逃命。
它的身後追著一個身著錦服的男孩,男孩手裡拿著弓箭,窮追不捨,“小兔乖乖,別跑了!”
一兔一人,越跑越深。四周的樹逐漸變得高大起來,蜿蜒纏繞成一片蒼穹,擋住了烈日灼光。天色幾乎是瞬間就暗了下來,呼嘯的寒風從耳邊刮過。男孩被凍得一哆嗦,心裡不僅有些慌:才六月的天,怎麼這風颳得竟像寒冬臘月般刺骨。
中了一箭的兔子終於跑不動了,精疲力盡倒在前方,剛剛穿過男孩耳側的寒風往兔子身上掃去,那兔子就在他的面前被裹挾進了一團光亮。男孩這才發覺四周天色竟已如黑夜,唯有兔子消失的方向亮如白晝。
那是一個圓形的光圈,亮得刺眼,根本看不清是什麼。
男孩大著膽子走近了些。才甫靠近,便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了進去。
一踏入光圈,哪裡還有什麼深林。只見他的眼前赫然豎立了一道琉璃寶玉妝成的金色大門,大門上掛著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匾,上書“桃花源”。桃花林以金色大門為中心,四周環環相護起一層又一層的粉牆,粉牆外垂著綠得發光的柳樹,豈目所及皆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粉色煙霧。
就在男孩觀望的時候,緊閉的金色大門忽然開啟,帶著淡淡桃花香氣的暖風從門內吹來。
男孩在林子裡受的寒意一下子就被這暖風吹走了。他收好弓箭,踮起腳扣了扣已然開啟的金色大門上的鐵環。
鐵環撞擊金門,發出清脆的鳴響,綿延悠遠,在空中飄蕩了許久。男孩站在門前,禮貌問了一聲。“有人嗎?”
沒有人回應。男孩大著膽子從金色大門走進去。大門走進來,是一處逶迤的遊廊,過了遊廊就來到一處輝煌的殿宇。殿內立有12根紅色大圓柱,上面雕刻了密密麻麻的仙禽神獸,色彩鮮明,雄偉壯麗。殿中央擺著一張髹金雕龍木椅,一名粉衣男子半臥半坐躺在上面。
男孩在殿內站定,恭恭敬敬地朝著椅子上半臥的粉衣男子行禮。“公子,叨擾了,不知這是何處?”
那粉衣男子沒有回話。男孩複又大聲重複了一遍。
粉衣男子依然沒有任何動作,男孩忍不住走上前。只一眼,便被嚇得跌坐在地上。
只見那木椅上躺著的,哪裡是人,分明是一個雕像。只是這雕像做得極為逼真,面容神態栩栩如生,活像真人。
男孩深撥出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
橫豎不過是個雕像,平日裡在神廟裡見得多了,有什麼可怕。男孩心裡默唸著,又往前湊了兩分。
咦!
這雕像怎麼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男孩仔細端詳著雕像,終於想起來!“這不是烸神嗎?”
男孩將手探出去,想摸一摸這逼真的雕像。手才剛伸出去,就被一道強硬的靈力打斷。“別動!”
這力道真不小,比他爹揍他時都來得狠。男孩握著手臂,不自覺地疼出了眼淚。
淚眼朦朧之間,他看到一道模糊的青灰色身影飛到他身旁,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責問,“你是何人?如何來的?”
男孩用袖子抹幹了眼淚,一下就看到了來人手上的烤兔。他指著那眼前已被成烤兔的兔子,有些委屈,“我追它來的,這是我射中的。”
花滿市上下打量了男孩一圈。對方衣著錦服,手裡拿著弓,背上還揹著箭袋,看似不像說謊,想來是他勾那隻兔子時把他一併帶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