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聽到腳步聲微微側過臉,隱隱可見俊秀的輪廓,竟然是司徒斐。
只不過此時他和葉光霽口中形容的完全不同,他看起來既沒有因為過於恐懼而喪失理智,也沒有因為病入膏肓而下不來床。
謝微樓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片刻後,他眉頭微微皺起:“你不是司徒斐。”
這個人除了外表和記憶中的鳴凰宮主生得一模一樣,他渾身自內而外都散發著一種極為獨特的氣息,那是一種讓謝微樓打心底裡厭惡的味道,是屬於魔的味道。
他不由自主想到那些金色的蛇妖來,出口試探道:“瑤光?”
可瑤光僅剩的一縷元神本應被自己鎖在神識深處中的花海裡,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謝微樓的眼眸微微眯起,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你把司徒斐怎麼了?”
“我吃了他。”
“司徒斐”神色淡然,彷彿只是陳述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話語輕飄飄地從口中吐出。
他展了展那暗紅色的袖子,漫不經心繼續說道:“即使我不吃他,他也活不了太久了,這具軀殼本就快死了,倒不如借給我用,也算是發揮了點價值。”
謝微樓“哼”了一聲:“給你兩個機會,要麼自己滾出來,要麼本尊將你扯出來。”
“司徒斐”不慌不忙地轉過身來,正面朝向謝微樓:“你倒有意思,既不問我在謀劃著什麼,也不關心我來此處究竟有何目的,便這般自信一定可以輕輕鬆鬆地除去我。謝微樓,你什麼時候能不這樣狂妄自大。”
謝微樓絲毫不為所動,反倒一臉奇怪:“我為什麼要在意你計劃什麼,只要除掉你,便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司徒斐”微微眯起雙眼,慢悠悠地說道:“若是你的本體在這裡,我承認,我絕不是你的對手。可是現在……”
話語說到此處,他故意停頓了一下,隨後嘴角緩緩掛上一抹笑:“元神出竅的時間不可過長,你如今這般狀態,應該很快就要維持不住了吧。”
謝微樓輕輕蹙眉。
他這話倒是不假,他本來就是臨時用玉靈化成的軀殼,所容納的靈力有限,根本維持不了多久。
就在這時,只見“司徒斐”的指尖之上,金色的光芒跳躍閃爍著:“還是讓我送你一程吧。”
謝微樓頓時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將自己的元神從臨時的軀殼裡硬生生地抽離出來。
剎那間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如同破碎的拼圖一般,瞬息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陣頭疼欲裂的感覺如潮水般向他襲來,謝微樓再次睜眼,眼前的場景已然變成了月華殿。
他的神色頓時一凜,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下意識地伸手握住面前桌上的孿鏡。
然而,那原本應該散發著溫潤光芒的玉扣,此刻光芒卻漸漸湮滅,變成了一塊冰冷的玉石,毫無生機地躺在他的手中。
心髒像是要掙脫胸腔的束縛一般,狂亂無序地跳動著。
樞玉心渾身的靈力不受控制地沖撞著每一條靈脈,帶來的是幾乎要將身體撐得碎裂開來的劇痛。
目光所及之處,周圍的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蛇妖的屍體,鮮血將地面染得一片殷紅,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金發少年盤在頭頂的樹幹上,用玩味的眼神低頭俯視著下方苦苦掙紮的玉偶。他手中一把細長的金色彎刀,刀刃之上沾滿了玉偶的鮮血,順著刀刃緩緩滴落。
少年並不急於將獵物一舉殺死,他享受獵物瀕死前苦苦掙紮的模樣。他要在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玉偶身上再多刺穿幾個窟窿。
玉偶用一隻手死死捂著腹部那巨大的傷口,鮮血不斷從指縫間滲出,將玄色的衣衫染得一片暗色。
他緊咬著牙關,拼盡全身的力氣想要站起身來,可剛抬起身子,腳下便虛浮地向前踉蹌半步,以劍撐住地面,差一點就摔倒在泥濘之中。
他們的修為相差太多,對方的一個蛇蛻蘊含的力量便能與他纏鬥許久,更別提本體的修為更是在他之上。
他也不知追了多久,體力在不斷地被消耗,靈力也如流水一般一點一點地流逝。直到那靈力堪堪用盡,他才猛然回過神來,環顧四周,自己已然身處一片極為幽暗的深林之中。
濃烈的妖氣從四面八方欺山倒海般襲來,淩霄劍刃上的光芒越發強烈。
幽暗的樹木之間不斷響起鱗片摩擦草木發出的細碎響聲。那是蛇妖身上的鱗片摩擦著草木所發出的聲音。
這聲音起初還只是零零星星,可漸漸地,越來越密集,彷彿有無數雙眼睛正藏在暗處,悄悄地窺視著他,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便會一擁而上。
“真是讓我意外,你竟然還敢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