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對面,是一對身穿華貴龍袍與鳳披的中年夫婦,雖說是中年,但光陰長河在他們兩人臉上留下的痕跡卻是極少,絲毫沒有遮掩去他們臉上的俊美與豔麗,而是為他們又添上了一絲莊嚴與穩重氣息,極有韻味。
但那平日中總以威嚴示人的夫婦,此時臉上卻是滿滿的不捨與擔憂,彷彿自己這個寶貝兒子只有一出了自家的山頭,那便是永遠不會回來了一般。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爹孃的話都不聽了?!讓你帶上就帶上,你身上沒個幾把仙兵,你讓爹孃怎麼睡得著覺啊?!你看你給你娘氣的!”
那個眉宇間有著莊嚴流動的龍袍中年人氣呼呼地說著,想要抬手給自己這臭小子腦門上拍個一巴掌,讓他開開竅,不過還沒等他抬手,便是察覺到了身側一股銳利到彷彿要將他刺穿的殺人視線。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有些悻悻的轉頭看向了自己身側的媳婦,在看到自家媳婦那張怎麼都看不厭的臉上微微跳動的眉頭後,他立刻便是放下手,縮到了身後,一副“夫人誤會!我什麼都沒想幹的”的心虛神情。
絲毫沒有理會自家夫君的補救,容顏絲毫不遜少時的鳳披女子在衣袍的遮掩下,一把捏住了身旁男子的腰間肉,而後狠狠一擰。
在龍袍男子無比微妙的神情中,女子用手帕搵去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眼角的幾顆淚水,無比傷心地埋怨道:
“兒子都要走了,你還說他作什麼!你這沒有心的爹!”
在說完夫君後,那鳳披女子又是轉頭淚眼楚楚地看向了那個還在揉著肚子,臉上已經是帶上了些猶豫的寶貝兒子,溫柔中夾著悽風苦雨般的感傷地說道:
“娘知道你長大了,我們一對老頭子老太婆留不住你了,娘哭也哭夠了,那些什麼仙兵也你不願意帶也就算了,娘也由著你,只是娘還是不放心你在外面的吃食,你初來乍到的,山下那些東西你怎麼能吃得慣啊!娘一想到這個心就是像在滴血一樣的疼啊!”
婦人說著,眼角又是沁出了淚水,卻像是傷心極了,絲毫沒有理會,任由那些淚水成股流下。
看著自家孃親這幅傷心的模樣,本來便是投降了一半的胖子,眼睛頓時眯地更小了,滿臉的猶豫。
斜眼看到了自己寶貝兒子的樣子,鳳披婦人嘴角閃過了一抹極淺的笑意,而後便是哭得更加傷心了:
“這個方寸物裡,是娘給你準備的吃食,你就聽孃的,帶上好不好?來娘抱抱。”說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婦人便是張開了雙手,抱住了那個一臉委屈愧疚的小胖子,無聲無息地在小胖子的衣服裡放進了一張薄如蟬翼的古樸書籤。
“那爹孃我走了啊……”
在眼圈紅紅的小胖子轉身走遠後,那個腰間一片青腫的龍袍男子頓時開始齜牙咧嘴,同時還不忘伸出跟大拇指,對著夫人誇了句“高”。
而那位身穿鳳披的婦人,則是微微一笑:
“小兔崽子,跟你娘鬥,哼。”
…
走出自家山門後便是立馬換上了一身樸素地不能再樸素的中等法袍後,小胖子好半天才是摘下了全身大大小小几十樣方寸物和咫尺物,全部收攏在了一個他特地準備好的只有一尺見方的方寸物戒指中。
“這下子應該跟山下人差不多了吧,呼,行走江湖,就是得講究一個韜光養晦!”
這麼說著,那個褪去了金黃法袍的小胖子拿出了那個從他孃親手裡接過的小食盒,靈識沁入食盒,在看到了一間裝滿了各種仙家珍饈的小宮殿後,小胖子一臉“我就知道”的無奈神情,算是徹底打消了自己下山靠自己真正走一趟江湖的幻想。
不過在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發現那座小宮殿裡真的就只有那些“家常菜”後,他的臉色又是微微好轉了些許,沒有直接把那個小食盒直接扔在了路邊。
算了算了,吃點家裡的菜,勉勉強強也算是半趟靠自己行走江湖吧。
從小便是在山上宮殿中受盡萬般保護的小胖子,終於在成年那天得到爹孃的同意,讓他獨自去山下行走江湖。
不過最後開著靈舟,帶著一籮筐的仙兵半仙兵,身後還偷偷跟著個仙人供奉,在北皚洲“巡視”了大半圈的小胖子,在倍感無聊地回到家中許久之後,才是琢磨出了癥結所在:
都是他孃的錢惹得禍!
於是自認身無長物,窮的只剩下家裡的錢的小胖子痛定思痛,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說服爹孃讓自己“清清白白”的下山遊歷一場,只帶上自己十分之一的法器,不帶一把仙兵!
就算他們不讓,就算是偷跑,離家出走,我也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