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插隊王五,你小子,不懂得婦女兒童優先麼。”
“別以為上了紙船就無法無天,還是得守規矩,這還是咋苦茶嶺得地界。”
雖然有些絮絮叨叨,吆五喝六,但如此親切熟悉的言語,反倒是讓緊張的氛圍徹底消散。嶺民們按照指引,從靈泉旁一路行來,最終踏上紙船。
在紙畫外的李赫,來到破碎祭壇周邊,望著柳兀殘破的屍體,眼中幽綠光芒一閃,火焰從屍身上燃起。
甚至能夠聽到些許不甘和哀求,以及對女兒的思念。
李赫無動於衷,在這詭異世界,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讓屍體殘留下來,甚至以原本的軀體行動。可死了就是死了,魂靈消散,只剩冰冷的軀體,再沒有往日的回憶。
那些溢位的呢喃之語,不過是執念噩兆聚攏的思緒模擬,根本不是他本人的意志。
能夠給予這位農務使最大的厚葬,就是不要讓此世的詭東西打擾他,安安靜靜地離開,也是普通人難以得到的奢望。
如畫現今被困在囚籠中,像是瘋了一樣。
她與李赫權柄共享,能感受到這份正在消弭的生命,然而卻什麼都做不了。
在撕咬囚籠,聲嘶力竭地呼喊後,依舊沒能動搖圖錄鎮壓之力。只是細看的話,李赫衰老的更快了。
不過他不以為意,終究把柳兀焚成一片灰,用手捧住邁入圖錄的土地中。
如畫無力地跌倒在地,望著最後希望的破滅,即使復甦之態,也有濃濃的悲傷。
王卞香火成煙,飄到身前:
“也怪我,沒能察覺太歲潛藏,否則……”
李赫擺了擺手,示意它登船遠行。
深深參悟噩兆的他,明白這並非是某種關心能夠改變的結局,這便是劫數。洶湧澎湃,難以抵擋。但命運卻總給不幸者留了一道後門,柳兀能夠撞破太歲潛藏,就是一種對苦茶百姓的救贖。
其實他修行至今,未必沒有辦法維持柳兀形體,當個活死人?作為屍傀?
雖然在道士眼中,似乎沒什麼問題,可他不願意,寧願給予這位農務使自由。那是靈魂的自由,是噩兆也難以磨滅的根源。
回頭看了眼精心打理的苦茶嶺,已經充滿血與火。
雖然他短暫的鎮壓執念,可依舊有人迷失在虛妄中,再也走不出來。
他們在嶺中互相砍殺,放縱淫逸,眼中早已被血紅填滿。
自救者天救,這些人他帶不走,也不想帶。
手掌輕輕拂動,化作一處巨大的空池,隨後靈泉與三株祥瑞,連帶周邊土地齊齊挪移至此,地動山搖。
李赫拖著這最寶貴的根基,登上紙船。
“共兩千零二十二人!”
鍾閔聲音有些顫抖,登船之人只剩這點,也可以說,整個黎鎮,活下來的,只剩這些。
李赫最後透過紙畫,看了眼苦茶,一眼萬年。
“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