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如新,紙傘遮雲,美貌似天仙下凡,冰肌玉骨,身若遊虹。
可若是望向她的眼睛,幽綠而瘋癲的目光,無論誰看到都會心中一驚,甚至意志薄弱者已被攝魂奪魄,難以自持。
李赫朝商船緩緩行去,甲板上空無一人,還有滿地的碎紙。
怪不得靠的越近,感應反而消失,派出去的紙人,已經被撕成碎片。
那瘋狂的意志幾乎淹沒一切,唯有最後的羈絆,殘留心間。
李赫伸出手,輕輕地摸向如畫的頭,有一根玉簪插在青絲間,剛巧被他握住。
如畫沒有躲閃,就像當初李赫融合紙人時,那樣的配合。曾經是不得已的配合,如今卻是源自心底的信任。
即使已然忘記一切,被瘋癲佔據思維,卻還是感覺到一絲親切。
但眼中的瘋狂無處可以宣洩,如波濤在大海中肆虐,充斥怨恨與不甘。
李赫將如畫輕輕攏進懷裡,拍著她的頭:“我知道你心中的苦悶與怨恨,你父親是為苦茶嶺犧牲的,若沒他的細心機警。王卞無法存活,你也來不及阻止太歲,更沒有之後的從容撤退。
柳兀死去之後,還存著屍身,但我不願意讓讓那點殘留神智,偽裝成熟悉的人,來愉悅活著的我們。
這是自私,也是對他最大的不尊重。
我把他撒在苦茶嶺,留在紙畫,就是遵從他的意願。”
纖細的十指緊緊抓著李赫的肩膀,他沒有紙畫身軀,任憑對方發洩,血肉一片模湖,就連骨頭都化為齏粉。
李赫不以為然,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繼續撫摸著她的頭。
“踏上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機會。有時候我也在想,死亡或許才是我們的歸宿,天天擔驚受怕,不曉得哪一天就會噩兆復甦。
也許是一場大戰,也許是一次修行,甚至是睡一覺。
絕望相伴,厄運纏身。特別是我身負圖錄,更是災禍的指引。
受這份詛咒,便是和死亡簽下契約。
世人皆苦,無一例外。
若你能看開,便繼續前行;若心碎至此,則我拼著一切反噬,將敕封收回,嘗試讓你做回正常人。”
圖錄敕封,豈是那麼容易收回的,它與李赫的本命相連。
也就是說,若如畫、凌瓊其中一個死掉,李赫會永久喪失掉一部分能力,並且立刻遭受反噬。
這還只是強行外力切斷,若李赫自己主動回收,又要保如畫的命,簡直難如登天。甚至李赫耗盡神魂,也未必能做到。
畢竟敕封之時,已經是從幽冥中,將他們的歸屬奪走,如今又如何返還?
可為了柳兀以及如畫,李赫願意給出承諾。
“啊!”
海嘯浪起,船破岸裂。
如畫將頭埋在李赫胸膛上,無聲地抽泣。
眼中幽綠苦痛,順著玉顏,從脖頸流下,滴落在大海,燃起地獄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