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人道敕封,李赫目前瞭解的並不深刻。
如果以府令天時可控風雲氣候,地令可掌山河大地來看,那人道的權柄必定不會低,甚至可以說是道國關鍵。
畢竟神通術法,再怎麼詭異奇妙,也得是道士施展,那麼其核心就是人。能夠掌控人,並附加權柄,讓手下的勢力享受這份恩澤,或許才是道國的本質。
但以如今的資訊,李赫難以還原出其中的細節,天地人三令,必定有更深層次的奧秘。畢竟他也只是獲得厚土地令,外加聽聞黎漓的一些解釋,還需繼續探尋。
至於這道將敕封,與此相關,但也不完全是。這次出手,更像是禍福預兆般的本能。仿如命運的節點到了此處,就該做出這般抉擇,而且內心有強大的自信,這樣做是對的。
他明白,這是修道的本質,對命運的窺探。
噩兆若是劫難、災禍的凝聚,那麼從另外一個角度說,勘破其劫數的一面,是否就能驅兇避難,達到福之所依?
通常來說,小小的八品道士,根本體悟不到這份預兆,只能隱約中察覺到一些不對。但世事斑駁,紛爭擾亂,普通人又如何能從密密麻麻的因果中解開線頭,理清其中關係呢?
他能夠有這般敏銳的洞察,更多依賴的是圖錄,其在吸納地令之後,對事物的預感,特別是噩兆,有了極強的提升。
其實所謂每次任務的頒佈,更像是對未來的一種預測,此為兆,而非實。至於能否成真,還要看李赫的能力。
唯一難搞的,就是劫難之事兇險異常,稍有不慎便身滅道隕,而且圖錄的傾向更多是為其自身,因此得百般小心。若實力稍微跟不上圖錄步伐,就是萬劫不復之境,故而李赫心中有極強的緊迫感。
入了噩兆之道,便別想輕易涅槃,神瑞早已有言在先。
李赫眸子轉向畫中凌瓊,在道將烙印於手臂後,凌瓊的面容有了些許掙扎。
彷彿做了一場噩夢,在夢中拼命掙扎,反抗,卻始終難以掙脫,甚至露出絕望之色。
李赫看著凌瓊痛苦的神色,一言不發。
他能做的,只是給予凌瓊一個活下來的機會,即使有圖錄在手,也並非無所不能。
噩兆的本質決定著,他想要跨過絕望,便得獨自前行,去面對災劫,直視本心。
凌瓊有他優勢地方,例如天生對衙衛的親和,還未泯滅的嶺主關懷,以及對道法執著的追求。
但也有許多弱點,例如凌家兄弟間的不和,嶺地管理的欠缺,甚至心底隱藏至深,對修行鴻溝的絕望。
所謂灑脫,又何嘗不是突破無望,沒辦法拯救嶺民的自怨。
這一切心緒,作為凡人自然是沒問題的。
但作為鎮壓噩兆的道士,處理詭異的將領,有些奢侈。他們這樣的人,想要對抗噩兆,保護眾生,就得有讓噩兆都害怕的力量。
不止道法,還有心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漸漸變得黑暗。
如畫輕輕拍手,身後走出幾個紙人,從周邊撿回些許枯木枝,堆放在地上。她妙目輕輕一轉,頓時變得詭綠幽深,隨即枯木燃起,火焰徐徐。
“噼啪,噼啪!”
靜謐又黑暗的叢林,石桌暗淡,微弱火光在風中搖擺。
柳如畫瞥了眼天上烏雲,漸漸將殘月遮擋,夜色更暗了。
“他回不來了!時辰快到了。”
柳如畫手指輕輕描繪,眼前頓時出現一張蒼白紙畫,上面似有墨跡在不停湧出,化作人形。
此畫連通圖錄之內,在凌瓊肉身被臨摹後,他的軀體便被侵蝕,再加上紙人復生,奴役與稻草臂融合,諸般噩兆襲擊,只能在紙畫的大熔爐內重塑。
但這也不是沒有期限的,六個時辰,親自描摹的柳如畫,清楚這份界限,或許會延長一點,或許會縮短一點,但如果再呆的久了,說明神識融合失敗,走出來的將不再是凌瓊。
而他的這次敕封,並非徹底分潤李赫之噩兆,故而兇險萬分。若走出來的是紙人,恐怕是一具新的噩兆,還得重新收服。
這樣一來,李赫就徹底損失掉一具紙人,如畫知曉其中內情,才有些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