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鍾「嗯」了一聲,又輕聲問道:「等到這次拿到了《斬風訣》終篇,若是你能恢復從前的功夫,你還會再回去嗎?」
關吉羽知道他在問,還會不會回到邊關大營?
她不假思索道:「如果真的能恢復我所有的功夫,我想我會回去的。」
夏明鍾揚了揚眉,道:「哦?明知道待在那裡不是件輕鬆事,明知道時常有可能掉腦袋,你還是要回去麼?」
「我清楚我自己做的事。」關吉羽頗有些感慨道:「我的國或許不是多麼強盛,可若是人人都能盡心盡力去將它撐起來,總有一日它一定會變成一個讓周圍諸國都尊重敬畏的大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它一朝傾倒坍塌,我就算躲,又能躲到哪裡去呢?」
關吉羽又想到了當初在煉獄之井遇到穎王的事,她提醒夏明鍾道:「倒是你,夏兄,你刀法堪稱為神,在哪裡都會有你的一席之地,又何必非要執著於跟著穎王呢?他在做什麼事,他心裡在想什麼,你還不清楚嗎?堂堂緒澧國的王爺,能在敵營裡隨意進出,他是何居心?你難道真的還看不明白嗎?」
出了巷子街,二人走到了寬敞的大路上,夏明鍾止住腳步,面對著關吉羽,神色肅然道:「王爺做什麼事,想要做什麼事,我都不想去過問,也不會去想他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我能做的,就是站在他的身邊聽他差遣。」
關於這個問題,關吉羽決不願含糊過去,她堅持道:「夏兄,我是見你有剛正之氣,才好言相勸的。一個人活著,若是連對與錯都分辨不出來,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對與錯……」夏明鍾把這三個字默默唸了一遍,他突然扯出一絲不明意味的笑,才緩緩道:「對與錯對我來說,重要嗎?反正我早就活得像一個傀儡了,如果不是他的話,我這條命早就不知道丟在哪裡了……我救了他,他也救了我,因為他,我才能免遭追殺,像個人一樣出現在京城這塊土地上。我和他不只是相互救贖,我們早就擰成了一股繩,再也沒辦法脫離了。」
「我只是覺得可惜。」關吉羽仍然不甘心道:「你這樣的頂尖高手,若是來保家衛國,若是邊關大營裡多一些你這樣的人,那該多好……」
夏明鍾噗嗤一笑,搖了搖頭道:「你果然還是很年輕啊。」
關吉羽被他這聲嗤笑弄得有些慍怒,便瞪著他道:「你笑什麼?你覺得我很可笑嗎?我說這些話和我年輕與否有什麼關係?我敢說,若是再過十年,二十年,或者是三五十年,我還是會這樣想!」
夏明鍾無所謂地重重點了點頭,道:「好好好,你有骨氣,你有信仰。」
他這敷衍的態度又讓關吉羽騰起一層怒意,關吉羽咬牙道:「不光是我,這緒澧國的每一個人,都該有這樣的信仰不是麼?我們只要還是這緒澧國的子民,就該好好守衛著它,責無旁貸!」
「我只知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悠悠道:「我各處亡命無路可逃的時候遇到了王爺,我不是說了麼?如果不是他,我這條命早就不知道丟在哪裡了。他這個人可能是有點問題,但也是他讓我重新做人,又給我一口飯吃,我又怎會棄他於不顧?」
夏明鍾從腰間取下明渠刀,他慢慢把刀從刀鞘裡拔出來,用
袖子擦了擦又放回去,道:「只要我和我的刀還在,我就可以為他奉獻出我的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
關吉羽一時啞口無言,她想不出什麼話再去和夏明鍾辯駁,只能憤憤道:「行,你忠心耿耿,你最講義氣。我無話可說,我跟你也說不清楚!」
夏明鍾爽朗的笑聲響起,關吉羽皺了皺眉,道:「我很感激你在我絕望的時候鼓勵我,也感激你幫助我的一切,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既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乾脆別再再說這些事情了,免得再增添煩惱!」
「我可沒說。」夏明鍾低頭好笑地看著她,道:「難道不是你自己先說起的嗎?」
關吉羽別過頭,生硬道:「是我不該說,以後絕不會再跟你提起這件事!不過我也再最後提醒你一次,與惡為伍,為虎作倀,到頭來不過是害了自己!」
「我知道了。」夏明鍾嘴上說著知道了,臉上卻還是一副玩笑之意。
他這嬉笑之態,哪裡還像是一箇中年男人該有的樣子?!
關吉羽抱拳道:「就此別過吧,我走了。」
她扭頭就走,只聽到一聲「好」。
夏明鍾頓了頓,又在她身後喊了一聲:「若是有需要的話,可以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