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吉羽從他手裡拿過藥包,放回了馬車車廂裡,雲淡風輕道:「沒什麼大礙,前不久生了一場病,又連著燒了幾日。是我自己沒當回事,耽誤了幾天,這才耽擱了病情,拖得有些重了。不過沒關係,我吃的這些藥還算不錯,大概再吃上一段時間,就能痊癒了。」
「也沒聽你說你病了。」江纓年嗔怪道:「知道自己生病了身子弱,還敢不吭聲在那破面館裡坐了這麼久?」
他似是逮著了機會,順勢道:「你這個人就是犟得緊,我說了你還不聽。你想想自己為什麼會好好地就病了?從前你可是幾乎從不生病的,練武之人身體自然是強壯些,你就是因為不在軍營裡待了身體懈怠了,才會病一場的。」
關吉羽只是靜靜聽著他一句句說著,既沒有贊成也沒有反對。待他說完了,她才疲憊道:「不走麼?」
寒栩應道:「我們出發吧,路邊風大,等到了再說。」
江纓年思索了一下,道:「寒栩,你騎馬走,我和阿羽坐這輛馬車,直接到新宅。」
雨已經停了,三人一前一後又走向京城方向。關吉羽身體已經疲憊到極點了,坐到車廂裡就閉上眼睛,才微微舒緩了些。
江纓年瞧出來了她狀態不佳,此刻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很自覺閉上嘴維持著安靜。他伸出手,直接握住了關吉羽冰冷的手。
關吉羽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他手心很暖,暖流順著她的手心穿過整個胳膊,一直穿過整個身體。她原本冰冷的身體慢慢被這股暖流點燃,沒過多久,她的手心竟也熱了起來。
「江纓年。」關吉羽閉著眼睛,突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江纓年連忙湊過去,道:「我在,怎麼了?」
關吉羽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她仍是閉著眼睛,小聲道:「快一年了。」
「什麼?」江纓年先是不解,然後才恍然大悟道:「是啊,我們加入到項軍營,已經快一年了。」
「不止是這個。」她突然捂著嘴巴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到整張臉漲得通紅才慢慢停下來,無力道:「離大公子逝世,也已經快一年了。」
江纓年眼神落寞,他微微低下頭,失落道:「我沒忘,只是我還不敢相信,大哥離開我們,竟也快一年了……」
「一年了,我們忙忙碌碌,走這裡去那裡,竟然還沒有抓住害死大公子的兇手。」關吉羽睜開眼睛,目光空洞,道:「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好沒用,真的好沒用。我對不住他的栽培,更對不住他對我的期望。」
「別這麼說!」江纓年反駁道:「你怎麼對不住他的期望了?當年他建立青字營的初衷,就是為了整個緒澧國兵力強盛,我雖然年少時候不懂事,可這一點我始終銘記在心!」
「你作為青字營的一員,你能順利透過北衷將軍府集營的選拔,並且是以第一名透過的選拔。後來你又
透過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到如今,拿下了大將軍設立的榮譽。阿羽,這樣的成績,還算對不起我大哥嗎?」
關吉羽的頭微微仰著,她喘了一口氣,艱難道:「那又如何,就算有一日我變成最高將領,又能怎麼樣呢?可笑的是,我到現在還不能找到害死大公子真正的兇手,大公子他就那樣帶著遺憾離開了這個人世,你說,他該有多麼不甘心啊?」
江纓年沉默著,她說的話,何嘗又不是他心中所想?
只是這世上確實是有太多的事讓人力不從心,哪怕江纓年心裡有一千次一萬次想為大哥復仇的決心,可他到底能力有限,就算想破腦袋,最終還是要面對現實。
關吉羽回握了握江纓年的手,道:「這一年是經歷了很多,我知道我變了,變了很多。可我想要為大公子報仇的決心,永遠都不會改變!」
她輕輕道:「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你說我出爾反爾也好,說我沒有家國大義也好,什麼都好。如今,我只是想拼盡我這條命,只去做一件事——找到殺害大公子的仇人。」
「那樣,也算真正實現我這條命的最後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