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纓年緊緊攥著茶杯,他的表情很難看,像是受了極大的憋屈後,又實在是難以兜著,沉默了一會,他才終於忍受不了突然開口大聲道:「我勉強你?你覺得我是在勉強你?」
關吉羽淡淡回道:「不是麼?我既然已經說了不願意再回到邊關大營了,意思就是我心裡早已深思熟慮過了,這是我的決定,你又何必再來勸我?這不是勉強,那是什麼?」
「老子就是接受不了你突然出爾反爾!」瓷杯在江纓年手裡驟然被捏碎,館子裡還坐著其他的客人,聽到這突然的響聲,都紛紛轉過頭來投以奇怪的目光。
寒栩小聲道:「公子,你小聲點。這裡還坐著這麼多的人,別這樣,有什麼話好好說。」
江纓年這才稍稍穩了穩心神,將聲音壓低了些,道:「好,好好說,我們來好好說。」
關吉羽眉眼低順,目光只落在面前的麵碗上,靜靜聽著江纓年滿是激動的宣洩。
「關吉羽,當初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那時我在東部大營,你又遠在北部,雖然相隔甚遠,可我們憑著書信往來,也能共同達成了這一目標,這件事是我們早就說好了的,你難道忘記了嗎?!」
江纓年說著說著便更加氣憤了,道:「我還以為我們心有靈犀一點通呢,你以為就你很難嗎?我難道就沒遇到難題嗎?」
關吉羽勾起嘴角,扯出一抹淺笑,輕聲道:「那件事我沒忘,當時確實是有那樣的決心。可誰也不是神仙,能預料到後來的事情,我若是能預料到後面的事情,那麼或許我一開始也就不會去邊關大營了,至少我一定不會讓折殊和敬存跟我們一起去,他們若是沒有去軍營裡,就一定不會遇到這樣的事。」
「不對不對不對!」江纓年握緊拳頭,道:「阿羽,你到底怎麼了啊?!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人,戰場上本就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一直就是堅強又勇敢的人,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
秋風瑟瑟,順著敞開的大門直吹到館子裡,關吉羽冷得打了個寒顫,她搓了搓手臂,道:「人不會一直是一個樣子,任何事情也都不會一成不變。江纓年,你別一直都這麼幼稚,好嗎?」
「我幼稚,呵,我幼稚……」江纓年連連點頭,苦笑道:「我要是幼稚,我就不會是如今這副樣子!我要是幼稚,就不會想著要和你……」
江纓年的眼眶再一次紅了,他嗓音微微沙啞,道:「從前你看不上我,覺得我只不過是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以前我的確是很幼稚,也做了許多可笑的事情。可是如今,誰都可以說我,唯有你!關吉羽,你不能這麼說我!」
冷風陣陣吹來,關吉羽的嘴唇已經被凍得發白了。寒栩察覺到了她的不適,便有意緩和道:「公子,吉羽,我們吃得也差不多了,我看這館子裡挺冷的,要不我們重新找個地方好好再聊聊?大家許久未見,別一上來就帶著情緒。」
江纓年看了一眼關吉羽,道:「寒栩說的不錯,阿羽,你先別這麼肯定,我送你的禮物你還沒看到呢,這裡離京城還不算遠,我們一起先去看一看。」
關吉羽自知沒有一個合適的藉口推脫,便默默跟著他們二人一同走出館子。
江纓年和寒栩是騎著馬趕路的,見關吉羽是乘馬車來的,江纓年便很自覺先將關吉羽送上馬車。才剛掀開車簾,裡面大包小包堆成小山的藥包就顯現了出來。
馬車車廂內充斥著濃濃的藥味。江纓年被這刺鼻的味道衝得難受,緊皺眉頭捂著鼻子道:「這什麼啊?怎麼放了這麼多的藥包?別說你是給二哥帶的,他換了方子吃藥,吃得正好呢。這麼多藥,就算你帶回去恐怕也是浪費,他就那一張嘴,哪裡吃得過來?」
寒栩也走過來瞧了瞧,好心告訴關吉
羽:「吉羽,此次我們回到府裡,確實見二公子在服新的藥,若是突然再服別的藥,或許並不是一件好事。」
江纓年捏著鼻子扇了扇風,自作主張道:「這也太多了,阿羽,我們去京城找個藥鋪,把這些藥全退了。」
「不必。」一直悶聲不語的關吉羽,終於開口道:「並不是要給二公子的。這些藥,是我自己在吃的。」
她拿捏著每一個字的語調,試圖以一種最輕鬆的語氣自然地說出這番話。
江纓年驚訝地看向她,問道:「你在吃?你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寒栩同樣報以關切的眼神,道:「剛剛就看到你臉色不好,還想問你是不是身體不適。」
江纓年很快從車廂裡抓出來一包藥,「我看看都包了些什麼藥!」正欲撕開藥包,卻被關吉羽伸手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