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每個人的身體裡藏著一個能生產“濃硫酸”的內臟,那就是“胰臟”。
它就隱藏在脾臟和十二指腸之間,一不小心受到外界傷害,就會漏出致命的“濃硫酸”,腐蝕周圍的內臟,發病後死亡率高達52%。
就這還是後世醫學高度發達的前提下,如果在八十年代,這個數字就會變成90%,甚至更多。
如果是在八十年代的非洲,那幾乎就不可能有活下來的希望。
“胰瘻”,簡單來說就是胰腺漏了。
消化能力極強的胰液透過漏洞流進了腹腔,像硫酸一樣不斷腐蝕腹腔裡各個組織和血管。
脆弱的血管和腸道根本承受不住它的“攻擊”,被腐蝕出一個又一個大洞,最後導致肚子裡大面積出血。
更可怕的是,這種攻擊是隨時的,只要病人活著,胰臟不斷能生產出胰液來,這種傷害就不會停止。
這個黑人老頭就處在這個階段的晚期,用俗話說,連肚子都爛通了,活下來都是奇蹟。
陳棋前世就是攻肝膽胰專業的,對“胰瘻”還是有一定的治療經驗的。
但這種手術達到了4級+的手術,根本不是這個難民營臨時醫院能解決的,甚至哪怕去了弗里敦國立醫院也不行。
難民營只能做一些簡單的處理,比較清創縫合消消毒,再給些退燒藥止瀉藥之類的。
胰瘻治療先要將胰臟的漏洞給堵住,再要抗感染和營養支援,後續治療幾乎要一直待在icu裡面。
接著還要將胰腺附近,被胰液腐蝕的十二指腸、空腸、結腸上的漏洞補上,補不上還要切除部分腸子。
最後還要把肚皮上的漏洞補上,不可能長時間讓內臟和腸子曝露在空氣當中,這又是一個大工程。
整個手術下來,沒有大半年時間,幾期手術根本拿不下來。
不但費時費力費錢,而且過程相當驚險刺激,稍微有一個風吹草動病人就擋不住會死,所有的努力都白費。
羅偉看到陳棋在發呆,悄悄碰了碰他:
“陳院長,這個病人怎麼辦?咱們要不要治?怎麼治?”
高海士卻有不同意見:
“救不了了,哪怕能手術,這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根本不是這些黑人能承擔的。”
王季良書生氣一點,不贊同地說道:
“做為醫生,面對病人卻選擇見死不救,任其死亡,這個怎麼也說不過去呀,治病救人本來就是我們的天職,否則要我們醫生幹嘛?”
高海士一聽就急了:
“救不救人也要分情況的呀,在有能力救的時候不救,那是缺少醫德,但現在這個病人明顯就處於病危狀態,能不能救活兩說,而且咱們這樣的條件怎麼手術呢?”
一時間,帳篷裡議論聲一片,身後的小醫生們明顯就分成了兩派意見。
一派認為可以試著搶救一下,大不了拉回弗里敦的友誼醫院,反正陳院長無所不能。
另外一派則認為搶救也要適可而止,何況病人根本拿不出錢來,到時醫藥費算誰的?
另外還有一種意見更殘忍一些,認為應該把有限的醫療資源讓給更需要的人,這麼一位非洲老頭已經失去了搶救價值。
陳棋坐在那兒,不知不覺就想到了早幾年引發全國的一場大討論。
事情發生在1982年夏天,西安。
第四軍醫大學,24歲的大學生張華在逛街的時候,碰到了69歲的掏糞工魏志德在工作時被糞坑裡的有毒氣體燻暈,跌入了三米多深的糞池裡。
為了搶救魏志德,張華同學義無反顧地跳出了糞池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