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法陣中樞的機械音聽上去竟然有些遲疑。
“你來指揮——是的,我就是這麼說的。”
法師笑了一下,他的形體竟然因為這短暫的微笑而閃爍了一下,多恩悚然而驚,剛想詢問,卻被抬起的一隻手製止了。
“你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樣本了,不是嗎?用百分之五十的羅伯特·基利曼思考邏輯與百分之五十的羅格·多恩思考邏輯混在一起運算吧,我想看看你會如何指揮這場戰爭——順便,通報一下全艦以及全體作戰人員,他們的船長回來了。”
“你剛剛——”多恩在他的話結束後立刻開口,甚至沒在乎法師提到‘思考邏輯’那部分的事。“——那是什麼?”
“一種傷害過後的殘留。”法師若有所思地回答。“一種仇恨與未散之愛的凝結......嗯,我真想現在就殺了她。”
多恩本能地有了種不想再問下去的衝動,但他的理智卻讓他無視了來自直覺的警告:“她?”
法師似笑非笑地點點頭:“是的,她——一個被我列在殺戮清單上很久的東西,可惜了,她跑得很快。”
多恩又沉默了一陣子,這一次,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被黎曼·魯斯故意踩到了小腳趾似的那般抽搐著。
“......我申請參加戰鬥。”他在不久之後這樣說。“我需要再次和帝國之拳一同並肩作戰。”
他沒有使用‘我的子嗣們需要我的帶領’這種說辭,他說出的話恰恰相反。
“當然,為什麼不呢?”
法師回到他的椅子上坐下了,身後的活體凋塑艾瑞巴斯虛無地望向前方,眼中有深藍色的光正在匯聚,一個嘎嘎作響的聲音伴隨著他脖頸的扭動出現在了他們面前:“你好啊,異世之人。”
“滾你媽的,去操你自己吧。”法師冷冷地說。
多恩滿意地看到,那凋塑眼眶深處的藍光停止閃爍了一陣子才繼續運作。
“......這,實在是有些超出我對你的人格側寫,我原以為你會更加優雅一些。”
“我可以優雅,但只限於我殺了你老媽的時候,我會非常開心地將刀子捅進她的喉嚨裡——對不起,忘了你沒有媽媽了,你不配。”
法師嗤笑起來:“你這個雜碎又冒出來,是想說些什麼呢,奸奇?”
“噢......”奸奇慢悠悠地回答道。“我只是想過來和你打個招呼,互相自我介紹一下。畢竟,我們很快就將真正意義上的見面了。提前排練總是好的,你認為呢?”
“不,我不這麼認為。”
法師轉過椅子,冷漠而毫無感情波動地透過艾瑞巴斯呆滯的雙眼凝視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邪神:“你們總是喜歡戲劇化,鐘意將一切都變得如此地詩意且模湖,但我只想做一件真切的事,一件在這個殘酷的宇宙裡唯一真切的事。”
“讓我猜猜......你想殺了我?”
“不,我想殺了你們。”
“這是個艱難的目標,異世之人。”奸奇愉快地笑了起來,萬變之主的笑聲清晰而明快,沒有陰謀詭計蘊含其中,只有純粹的笑意。“你要付出很多才能達到這個目標。”
“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這句話聽起來不像是法師應有的聲音,反倒像是多恩所熟知的另一個人——一個坐在王座上的痛苦之人。他的心抽搐了一下。
父親,你還好嗎?多恩在心中問詢。理所應當,他沒有得到回答。
“是嗎?”奸奇的笑聲仍未停止。“你需要付出難以計數的生命才能將這個計劃的進度往前推進一部分,你真的能忍受那麼多人為了你而死嗎?我不認為你能狠下這個心來,異世之人。我或許對你不瞭解,但我對你這種人很瞭解。”
她哈哈大笑起來。
“總是自命不凡,總是認為自己能夠拯救一切,對任何事都希望保有絕對的掌控......傲慢地令人難以置信,你覺得他們還能忍受你多久?”
“如果你真的不想他們為你的命令而死,那你又為何要大刀闊斧地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呢?這本就不是你的戰鬥,異世之人。”
一陣憤怒與深切的憎恨湧上羅格·多恩的心頭,幾乎遮蔽他的眼眸——她怎敢如此詆譭!
“像你這樣的東西不會懂的,奸奇。”法師慢慢地笑了。“或許你懂,但你不理解。你以為我是來這兒拯救他們的嗎?你錯了,我是來此尋求救贖的,是他們拯救了我——從一開始就是。”
他暢快地笑了起來:“至於你——你可以在家等著我了,我遲早會過去弄死你,扒了你的皮。”
“呵呵呵呵呵......”萬變之主愉悅地笑了起來,艾瑞巴斯眼中的深藍色光輝逐漸消散了。“我拭目以待......誰會贏呢?真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