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荷魯斯再次嘆息了一聲。
一旁的洛嘉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給他們倒了一杯酒。這位金言使者和他們印象中的洛嘉截然不同。話少,比起言語更願意用行動表述自己的意願,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堅信一切神祇都是虛假的騙子,只是想得到人類的靈魂。
......誰更令他們尊敬一些呢?
答案不言而喻。至於原本的洛嘉,他已經被好生安葬了。荷魯斯每年都會抽出一天去祭拜他這個可憐又可恨的,執迷不悟的兄弟,當然,此過程往往伴隨著吊在他墳墓上的兩個人渣的尖叫。
宴會就此正式開始
,酒足飯飽之後,就輪到了魯斯的拼酒環節。但不知怎的,他今日卻好像沒那個興致,只是不停地往那椅子的方向瞟來瞟去,像是期盼著誰會突然到來似的。
「別看了。」安格朗厭煩地說。「他來不了的,那個老頭就更別提了,他哪怕是來了我也會把他趕出去。」
「......至少讓他進來吃點東西吧?」對他們的父親只有遵從的黎曼·魯斯此刻竟然沒反駁安格朗的話,而是小聲地提出了個稱得上小心翼翼的建議。
「吃什麼?」安格朗冷笑起來。「在他的工作還沒完成以前,我連看都不想看見他。」
談及這個話題,氣氛再度變得沉悶。而這次,伏爾甘也同樣沒有出言勸阻,只是沉默著嘆息,表情悲傷又凝鬱。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人,一個一手鑄就如今這場晚宴的人。他本該在這裡的,但他沒有。
「如果我當時......唉。總之,我希望他能平安歸來。」聖吉列斯輕輕地說,眼神哀傷。「也希望我們的父親能快點完成他的工作,他的確進度有些慢了。」
「連你也這麼說?」
羅格·多恩冷哼了一聲:「真是令我大驚失色,挺起你的胸膛來,巴爾的天使!你覺得他會樂於見到你這幅悲傷的模樣嗎?不,他不會的!」
他氣憤地站起身。
「他只會對你們嘲諷的笑,並且一個個地嘲笑你們的軟弱!別再擺出這幅他真死了的模樣了,不過只是沉眠而已,那從白塔來的樹人不是早就說過他還活著嗎?只要能量足夠,他隨時都可以復甦!」
「別擺出一副你好像很瞭解他的模樣,他絕不會嘲笑我們!」
佩圖拉博對他怒目而視:「他或許嘴上不饒人,但從未真正嘲笑過我們中的任何人。注意你的言辭,羅格·多恩!」
「噢,不然你要怎樣?」多恩冷笑了一下。「遺傳的精神病治好了就認為自己能夠勝過我了?」
奧林匹亞之主的臉頰猛地繃緊了。伏爾甘伸出手,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動怒,有人會出言勸阻他的。
「別再來這套了,多恩。」福格瑞姆疲憊地說。「激將法已經沒有作用了,我們愧對於他,你明白嗎?我們所有人都受過他的恩惠,但我們卻對他的犧牲無能為力——又一次。」
徹莫斯人漸漸地閉上了眼,猛地一拳打在了圓桌之上:「又一次——!誰不想讓他別那麼做?但誰又有辦法阻止他?誰可以?我不行,安格朗不行,基利曼不行,我們的父親也不行,沒人可以!」
「能否不要再討論此事了?」
荷魯斯嘆了口氣:「事情本來不會走到這種程度的,如果非要追根溯源,兄弟們,這件事的起因還是因為我們父親一時的人性迴歸。如果不是他將我們被拔出釘子的兄弟送往另一個世界,那裡的邪神又怎會注意到這留下的蛛絲馬跡?」
「我們要求他有人性,他有了,且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改變。沒人會預料到這種事的發生......也沒人想讓這種事發生。如果我們此刻因為這件事怪罪於他,豈不是在要求他再度迴歸到那沒有人性的冰冷模樣?」
擁有星辰之軀的牧狼神聲音輕柔,卻字字震耳發聵。
「所以,不要再討論對錯,不要再彼此因為此事爭吵不休,動了真怒。我們應當珍惜他所留下的東西,並悉心照料......在他迴歸之時,給他一個驚喜。當然......多恩,你雖然講話不討人喜歡,但你有一件事還是說的很對。」
荷魯斯無奈地笑了起來,將凝滯的氣氛盡數消解:「佩圖拉博那已經被治癒的,遺傳得來的精神病的確是來自我們的父親。」
「所以,現在是要開始討論他是否
有精神病這件事了?」康拉德·科茲感興趣地笑了起來。「那我先來——他的確有,而且有極其嚴重的人格分裂。」
「同意。」科拉克斯緊隨其後,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還有躁鬱症。」
「嗯......」羅伯特·基利曼沉思了一會。「我對精神方面的疾病沒什麼研究,但他肯定很不負責任。」
說這話時,他摸著自己已經快變成灰白色的頭髮若有所思。
「我們的父親深謀遠慮。」聖吉列斯歪了歪頭。「但是,深謀遠慮者往往不善言辭,他對士兵們能發表演說,對我們或其他人卻始終保持神秘,半句真相都不願意交代。」
「我不太清楚這算不算精神疾病,兄弟。」莫塔裡安問道。他的發言很少見,一時間吸引到了許多人的注視,這也讓他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好在康拉德·科茲與荷魯斯不動聲色地支援給了他說下去的力量。
他改變的實在有些太多,以至於讓人覺得有點陌生,不過,無論如何,他還在繼續發言。
「不過,據我瞭解......他其實能洞悉人們心中的想法。他活得太久了,以至於不需要靈能也能做到這件事,但他卻從來沒向我們解釋過那些造成誤會的細節,而是任由其發展。」
莫塔裡安搖了搖頭:「有點像是自閉症?」
萊昂·艾爾莊森撇了撇嘴,他本來不想參與這種討論,此刻卻忍不住開始糾正起自己的兄弟來:「不是像,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