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她才對費舍爾低聲詢問了一句,
“身為一個母親,我是不是要得太多了,費舍爾?”
費舍爾看著雅麗爾,搖了搖頭後說道,
“.是我要得太多了,雅麗爾阿姨.”
雅麗爾那些許黯淡的眸光抬起一些,看著他,看著他接著說道,
“是我嚐到了太多甜頭和恩賜,誤以為這些都是我應得的,殊不知它們都有代價,而且是極其昂貴的代價。雖然我愚蠢至此,但至少我的養母在去世前留給了我兩樣珍貴的禮物,它們是道德和責任。
“所以我不想要逃避這些問題,我不能讓這些代價落在拉法埃爾她們身上,我要竭盡全力地保證她們的安全和幸福.
“雅麗爾阿姨,我和您說這些,並非是要引起您的愧疚或是要開脫我的罪行。我這樣做,全然是因為拉法埃爾。她懷著期待,即使知道了真相依舊帶著我來見您,希望得到您的祝福和認可,而我再不能讓她失望。身為她的母親,您當然有權知道一切,也有權決定是否接受我
“我說這些只是一種保證,我保證我對拉法埃爾的感情,我保證我的能力不會讓她失望,您能理解嗎,雅麗爾阿姨?”
雅麗爾凝望著費舍爾,像是要從眼前這個恐怖得不像是人類的生物體內挖掘出他虛以委蛇的罪證,但望向他黑色的眼睛,她卻只感受到了一個靈魂的保證。
或許正是這份靈魂讓拉法埃爾著迷?
雅麗爾當然知道,已經適尾的龍人種看待伴侶是完美的,也或許正相反,她當然看見了那些不完美,只是
她的爪子一點點放開手上的茶杯,她低垂著眸子,說道,
“在昨天晚上,拉法埃爾沒有派人過來,而是百忙之中抽空,親自來過萬花庭她告訴我,今天要帶她的適尾伴侶來見我.”
“.”
迎著費舍爾無聲的注視,雅麗爾閉上了眼睛,接著說道,
“她說,她朝思夜想的伴侶如她一樣沒有忘記她,她的伴侶從很遠的地方為了她而來,趕回到了風雨飄搖的龍廷之中與她重逢.
“我與你素未謀面,但當時,藉由可希爾之口,我已經知道了你與茉莉的事情,因而對你有了懷疑。但她臉上裝作一切都未發生的笑容,她拖著公務之中堆積的繁忙焦急地要來見我她說,她希望能得到我的祝福,讓龍廷的傳統庇佑她和你之間的感情
“我對龍廷的很多事情都不參與,但對於我們的處境還是很瞭解的。說實在的,戰爭之下,朝不保夕都是好聽的話了。她更是要處理如此繁雜的事情,要面臨著我坐在這裡不曾體會過的強敵.
“只是兩年半之前,她在北方的戰爭中大敗,被打得渾身是傷,渾身是血被茉莉揹著帶回來的時候,她的那副樣子,真的讓我很心碎和難過.這些年來,我一直不想給她添麻煩,不想讓她看見我害怕她落得和她哥哥一個下場的擔憂”
雅麗爾幾乎要落下淚來,只是此刻,藉著她因為淚意而微微傾斜的頭顱,費舍爾才陡然發現,先前他和拉法埃爾才進來時,雅麗爾正駐足在一排新添了油的鱗片火燭前面。
那是十一盞燭火,代表著已經死去的拉法埃爾的父親和她的十個兄弟。
“她是如此地害怕虧欠你遠道而來的情誼,擔心她龍廷戰事上的失利讓你受到非議,擔心她自己配不上你,擔心我不承認你。所以她才要深夜親自過來,向我小心翼翼又興奮的,甚至不惜隱瞞昨天和茉莉發生的事情
“而我答應下來了。昨晚,我笑著告訴她,讓她帶你來見我,身為母親,我會承認你的存在,有朝一日我會出席你們的婚禮,為你們誕下的孩子取名字
“我已經老了,除了擔憂孩子和不讓他們失望以外,我實際上什麼也做不了。但拉法埃爾她將自己能做到的都給了身為適尾伴侶的你,你身為人類,我不奢望你能體會到她滿含感情的全部炙熱我只希望,或者說請求我請求你,不要讓她失望和難過。
“有朝一日,如果她的戰爭失敗,她龍廷因此覆滅,她再一次一無所有.費舍爾,我懇請你不要忘記昨晚她為你做過的事情,不要嫌棄她,瞧不起她。帶著她安全地離開這裡,去哪裡都好,逃到一個不會被其他你認識的、比她強百倍千倍的女性欺負的地方
“這是得到我應允的代價,你能做到嗎,費舍爾?”
雅麗爾再次睜眼時,她的眼中已經只剩下了懇求。
身為拉法埃爾的母親,她怎麼可能對現在的局勢什麼都不知道呢?她只是裝作不知道,裝作不關心,因為不想給拉法埃爾添麻煩,讓她分神。
為此,她甚至不惜滿足拉法埃爾這個在她眼裡還需要考慮的請求,所以在費舍爾與拉法埃爾前來拜訪的時候,她才顯得那樣和善,好像已經接受了費舍爾一樣。
但在拉法埃爾離開之後,她還是不放心,擔心拉法埃爾的未來,因此要詢問費舍爾與茉莉之間的事情。
她只是無奈於自己做不了更多的事情,只是不甘於自己幫不上女兒的忙,只能憑藉言語,希望得到階位遠比她要高的費舍爾的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