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含關切,蘇芽腦中卻冒出三個字——登徒子!
她傷在肩胛,怎麼給他看?解了衣服,靠進他懷裡,像話本子裡那些嬌花兒一般,嚶嚶地道:公子輕點兒,奴家好疼的……
蘇芽被自己的想象力激發,抖落一片雞皮疙瘩,原來沈淮好這一口呢?早前怎麼沒看出來?
莫不是此人死裡逃生後,方顯浪蕩本色?
可是,她視線掃過沈淮的臉,他的眼睛裡乾乾淨淨的,
比清泉還要清冽,見不到半點兒色心。
許是他的神情過於赤誠坦蕩,蘇芽突然開始慚愧:人家不過是說了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她怎麼可以胡亂揣度他呢?
話說這段時日,她可沒少看他的。
腦中畫面瞬間換了內容,眼前人虛弱任擺佈的記憶立刻多了說不盡的風情。
難道登徒子竟然是她?
蘇芽一面燒紅了臉,一面結結巴巴地道:「沒,也沒流很多血……劉叔和張先生一起琢磨的藥方靈的很,已經結痂了。」
她力持鎮定,可是小臉兒卻心虛地越燒越紅,瞬間就燒到了脖頸兒。
沈淮的視線跟著紅暈一直蔓延到她的衣領,突然心裡嗡地一聲,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慌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嘖嘖,這一解釋,更是尷尬。
兩人四目相對,瞬間瞥開,都有些發怔。
蘇芽突然羞惱:他居然沒那個意思?!
她一時心中悵然若失,跺腳嗔道:「還不快喝藥!」
「啊?哦!」沈淮下意識地端起湯藥,一飲而盡,喝得太急,嗆到了,「咳咳咳咳咳……」
「哎呀!你喝的那麼急做什麼?」
蘇芽又慌忙給他拍背,抽了方帕子給他擦手擦嘴,都是這些時日照顧他時做慣了的舉動,擦得是輕巧利落。
直到指尖隔著薄薄的布料觸到他柔軟灼熱的嘴唇,蘇芽的動作僵住。
他臥床日久,有些日子唇色淡淡了,這會兒卻紅潤地透著薄光,一點水澤溼潤了帕角,墜在下頜,在她的指尖下動也不敢動,只喉結輕輕一滾……
咕咚!
蘇芽被自己咽口水的聲音嚇到,驚跳起來,慌亂中奪過空碗,轉身送去桌上,背對著沈淮,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心跳有點兒劇烈。
奇怪,兩人嘴對嘴兒都不只兩三回了,這回的悸動卻格外不一樣。
只因此刻沈淮的樣子,太像一隻受傷的幼獸了。
無論是方才的譏誚寥落,還是此時的關切慌張,都映在那雙因消瘦而格外顯大的眼睛裡,對她毫不遮掩。
與他往常的冷靜篤定或瀟灑個儻不同,她敏銳地察覺到,今日他的眼中,藏著些倉惶,揉雜著倔強,還有些濃得漾不開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