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捧火熱覆過來,蓋在她的手面上。
蘇芽抬眼,看見沈淮正關切地看著她,“小芽兒,你是哪裡不適?”
他是看不見她心中的齷齪,又或者真的毫不在意她的自私?
蘇芽心中苦澀,扯了扯嘴角,“沒有。”
沈淮的手又變成滾燙的了,這一個多時辰的功夫,他就像一塊點燃了又熄、熄滅了又燃的碳塊兒,反反覆覆地,在冷熱之間轉換。
“莫慌,”沈淮手指修長,將杯子接過,慢慢地飲幹,握住她的手,“張聖手適才不是已經說了?這一時半刻,我是死不了的。”
他不避諱談生死,蘇芽卻倍覺扎心,淚珠在眼中打轉,倔犟地不肯放出來。
沈淮眸色深沉,終是展顏而笑,嘆息般地道:“既是暫且未死,正好再做些事兒。”
蘇芽手被他拖住,便向外側身,佯作無事,低頭眨掉眼中淚,道:“你且好好養著唄,消停著等劉叔來。”
沈淮看著她的側臉,也裝作沒見到那兩顆閃亮的淚珠,笑道:“那可不行,還有許多事情沒辦完,消停不下來。”
彷彿呼應著他的話,高峻端著個床上小几過來了,又鋪好紙筆,扶著沈淮坐起。
是要寫信的架勢。
蘇芽起身避讓,看見沈淮已落筆抬頭:“孫兒安之拜謹稟祖父大人祖母大人膝下……”
竟是一封家書。
蘇芽瞬間大慟:她要護母親,他也有親人啊!
甚至他的親人遠在千里之外,已是經年未見。
藉著避讓的動作,蘇芽轉身走向窗邊,怕被看見自己奔湧的淚水。
身後是毛筆在紙上游走的聲音,寫寫停停,彷彿頗費琢磨。
直到高峻又開始搬動小几,蘇芽才轉過身。
沈淮額上有些虛汗,抬頭望過來,對蘇芽招了招手,“小芽兒,我有些事情要對你交代。”
蘇芽走到床前,聲音有些啞:“要我做些什麼?”
沈淮打量她通紅的眼眶子,微緊了眉,眼中無限憐愛,卻終是什麼都沒說,只道:“所謂未雨綢繆,既然又撿了這些時間,正好給我早做安排……”
他話音未了,便被蘇芽捂了嘴。
一雙剪水眸子淚光盈盈地看著他,似在哀求:不要說這樣的話。
沈淮眸色黝深,良久,卻抬手扶了蘇芽的手,在她掌心眷戀地一吻,輕嘆道:“我幼時常被……父親罵作‘囂張乖戾’,父子如仇,後來祖父母將我帶在身邊,才過了幾年安寧日子。細想起來,他倒也沒罵錯,在我心中要緊的人沒幾個,最放不下的就是祖父母和伱。”
他的手冰冷,握緊了蘇芽,鄭重地問她:“小芽兒,若這一回我過不去了,你代我照應一下祖父母兩位老人家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