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嚐嚐這個,這種野果,微微泛黃的是最好的。”
寨外的樹蔭下,三娘伸手遞來了一顆果子。
楚昭昭見狀,趕忙道謝,接過那野果咬下一口,確如三娘所言,滿口流香。
三娘借勢在楚昭昭身旁坐了下來。
她們一群人已經忙活了一上午,採下的野果足足有十幾籮筐,此刻大家都有些疲憊,坐在山林的樹蔭下,或微醺著歇息,或曬著太陽發呆。
三娘看了一眼身旁的楚昭昭言道:“我們平日裡很清閒無非就是,採摘每個季節山中特有的野果野菜以及草藥,到了秋天或許還會幫著杜老他們去月牙潭那邊打撈魚蝦。”
“只有在山拿到貨的時候,我們會忙碌一些,幫忙裝點貨物,比如一些衣物綢緞之類的貨物,我們會想辦法將之重新剪裁或者仿製,然後再交給黃統領他們去山下出手,這樣多少能夠掩人耳目,不那麼容易被人發現他的來源,買家看了,也更願意開高價。”
楚昭昭聞言點了點頭:“畢竟是贓物……”
聽聞這話的三娘似乎感覺了什麼,她笑了笑問道:“怎麼?你覺得做山賊不舒坦?”
本來依照著楚昭昭的想法,她與褚青霄如今最緊要的任務就是博得蒼鷹寨的信任,尋到逃跑的機會。
但面對三娘眼眸,楚昭昭卻莫名的覺得自己的謊話大抵是騙不到眼前這個女子的。
“確實……還有些不適應。”楚昭昭猶豫了一會,還是如實言道。
三娘微微一笑:“其實誰又願意當個賊呢……”
“咱們蒼鷹寨一直在開墾田地,每家每戶也都自己養了雞鴨還有一些桑蠶,算起來其實在過上些日子,杜老他們再能開墾出七八十畝地,差不多也能自給自足了。”
“但沒辦法,鬼鴉寨壓在上面,我們就得永遠是賊。”
“為什麼?”楚昭昭有些不解。
“鬼鴉寨按著各個山寨的人頭收錢,每個月每個人無論老小,都是兩錢銀子……”
“你說不去做山賊,去山下拿貨,這錢從哪裡來?”三娘苦笑道。
“兩錢銀子?”聽聞這話的楚昭昭頓時有些瞠目結舌。
一人一個月兩錢銀子,一年就得是二兩四錢。
要知道十多年前,大虞賦稅繁重,最厲害的時候,一人一年也才一兩三錢銀子,饒是如此卻已經鬧得各地叛軍四起,民不聊生。這太玄山的各個山寨一臉要上交給鬼鴉寨的銀子竟然是當時大虞最嚴重時的近兩倍,著實讓楚昭昭有些沒有想到。
“不是說太玄山足足有數百個山寨嗎?那鬼鴉寨如此行事,其他的山寨就不反抗的嗎?”楚昭昭困惑問道。
“那可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不過想來要麼是打不過,要麼就是心不齊,這天下的事,繞來繞去不就是這麼點門道嗎?”三娘言道。
楚昭昭聞言一愣,她側頭看向身旁的女子,女子正雙手環抱著膝蓋,目光有些空洞看向前方,她的眉眼那般迷人,彷彿藏著星辰,可臉上那兩道刀疤,卻猙獰如毒蛇,彷彿在時刻提醒楚昭昭這般明媚的女子,曾經遭受過怎樣的困難。
“姐姐就沒有想過為你的家人平冤昭雪,讓那狗官認罪伏法嗎?”
聽聞這話的三娘側頭看了一眼楚昭昭,她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意。
“想啊,怎麼不想。”
“日日夜夜想,我有時候一閉上眼睛看見的就是我爹我娘,我的叔父和我那兩位兄長。”
“滄州雀山縣,縣令許安民。”
“今年四十八歲,祖籍寧州,白旭城。崇聖四年被調到雀山縣,家住雀山縣三橋街,甲子丁乙號。”
“家中十三口人,四子三女……”
“崇聖九年以薛家祖祭靈牌上,有位先祖與北魏某位武廟神將同名為由,構陷薛家通敵謀逆,至薛家上下七口人,六人死於獄中。”
說道這裡三娘頓了頓,又才言道。
“當年我的狀紙就是這麼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