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很努力了。
單是從鬼鴉寨那般人間煉獄一樣的地方逃出來,他們就損失了一半的同伴,逃亡的途中還有人摔下山崖,可還是被鬼鴉寨抓住。
好不容易盼來了救星,可他們卻依然難以逃脫被抓回去的命運。
這樣的現實過於殘酷。
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並非沒有希望。
而是努力之後,曾經看見過觸手可及的希望,卻又轉瞬破滅。
那是種讓人窒息的絕望,足以在一瞬間,抽走你所有的氣力。
褚青霄也沉默了下來,他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他看向那個名為珠兒的小女孩,伸出手輕輕擦拭著對方髒兮兮的臉頰,身旁的婦人眼眶泛紅,癱坐在地上,似乎已經放棄了掙扎。
珠兒,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
她有著一雙大眼珠,哪怕是在黑暗中,也甚是明亮。
如果過上些年景,她大抵會長成一個可愛的女孩,穿著粉嘟嘟的裙子,一手拿著糖葫蘆,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蹦蹦跳跳。
可這一切都不可能再發生,只因為她的額頭上被烙上一個鬼鴉印記。
想著這些,褚青霄的身子有些顫抖。
他的手輕輕的拂過對方額頭上的印記,而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那鬼鴉印記的剎那,他的身子卻忽的一顫。
他感受到了自己體內的異動——那股燭陰神血在這時忽然開始翻湧、躁動。
這對於褚青霄而言倒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燭陰神血每天都需要血氣之力餵養,而一旦哪日褚青霄忘記了此事,燭陰神血就會產生這樣的異動。
但今日在動手之前,褚青霄為了防止神血在自己對戰時,抽取自己體內的血氣之力,還特地在來的路上用血氣餵養過一次,按理來說,燭陰神血此刻應該是不會有這般反應的。
但事實是,這樣的異狀不僅發生了,而且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這異狀都要來得更強烈幾分。
就好像,它在渴求著什麼比血氣之力更加讓他垂涎的東西。
……
褚青霄被這樣的異狀下了一跳,落在小女孩額頭上的手,也下意識的收了回去。
可隨著他手指離開那鬼鴉印記,體內神血的異動也戛然而止。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神情古怪的再次將手放在小女孩的額頭上,而與他所料無差的是,神血的異動再次升起。
這一次,他沒有再鬆開自己的手,而是在心頭響應了那神血的異動,就像是得到了主人的應允,神血躁動,同時一股黑色的氣息湧動在了褚青霄的指尖,小女孩額頭上的鴉奴印在那黑色氣息的湧動下,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同時一股力量也從鴉奴印中湧出,順著褚青霄的手指去向褚青霄體內深處。
褚青霄能明顯感覺到燭陰神血似乎壯大了幾分,而這種壯大的速度,是以往他以氣血之力餵養三四日都無法達到的效果。
而這樣的變化,同樣被周圍的眾人看在眼中,他們面露異色,就連那黃曲象猴兒面具背後的臉上也浮出了古怪之色。
燭陰神血的壯大自然意味著日後每日需要消耗的氣血數量增多,這對於褚青霄而言並非什麼好事。
可褚青霄卻沒有猶豫,趕忙看向其餘的鴉奴。
鴉奴們神情激動,紛紛靠了過來。
褚青霄將那法門一一施展,眾人額頭上的鴉奴印也一個接著一個的被褚青霄消除。
待到最後一人額頭上的鴉奴印被吞噬,褚青霄體內的神血氣息明顯壯大了一倍有餘。
褚青霄正欲朝著眾人說些什麼,可這時,那道神血卻忽然一陣暴動,褚青霄的臉色驟然一變,額頭上也汗跡密佈,嘴裡幾乎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痛呼。
鴉奴們見狀趕忙扶住褚青霄。
可褚青霄的身子卻不足顫抖,汗粒更是一顆接著一顆的從額頭上滴落。
“恩公?你怎麼了?”有人焦急問道。
褚青霄卻無心回應,只是嘴裡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