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辭別展風后,沿靜北街往回走。
顧彥宜的宅邸依然關著門,之前有兩個穿程子衣的侍衛守門的,也不知道是從何起就撤崗了。
杜鵑望著那扇朱漆大門徘徊踟足,街邊突然傳來一陣打罵聲:“你個不識好歹的軍漢,掌櫃念你上陣殺敵丟了條腿,好心給你免了一個月的賬,如今你還想懶上掌櫃了啊!成日蜷縮在麵館裡,我們還要不要做生意了?趕緊滾,滾……”
杜鵑抬頭看過去,不遠處街邊的麵館裡,兩個小夥計正往外推出一衣衫襤褸的男子,瞧著三四十歲的模樣,拄著木拐走路一瘸一拐的。
杜鵑盯著軍漢看了半晌,最終咬咬牙朝那道朱漆大門走去。
銅環敲上門板上傳出悠長的“咚咚”聲,杜鵑在邊扣門邊心裡勸慰自己,小姐和顧公子若在一起,算得上是良緣佳偶的,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敲門聲才響了幾聲的功夫,沙泉就急匆匆跑出來開門了。見到是門外站著杜鵑,他重重舒了一口氣:“你再不來,公子可要催我到府上問去了。”
他讓杜鵑進了院子,兩人剛繞過影壁,就看到顧彥宜正在前面的涼亭裡朝他們招手。
已近午時,光線有些猛烈,顧彥宜少見地穿一件寬大的細布袍子,兩人剛走進涼亭,就聽到有淡淡地語氣在問道:“你家小姐這兩日可睡得好?”
杜鵑停住腳步:“小姐今日跟往以往一樣,都是卯時起的床,辰時前去跟老太太請安。”想了想又道,“昨日卻是起晚了,沒去給老太太請安,連三小姐過來了都還沒醒。奴婢看小姐前晚應該是睡得極好的,起床後精神氣爽的,看了畫本又跟鶯歌換紗簾。”
顧彥宜勾唇笑了笑,前日發生那麼多事,她心裡竟沒半點波動。
杜鵑敏銳地感覺到顧彥宜此刻心情極好,她囁嚅著嘴巴,欲言又止,老太太以及李烈的事,她都不知道怎麼跟顧彥宜彙報。
她還在心裡打腹稿,想著該怎麼把話說得委婉一些,就聽到上頭又傳來了顧彥宜的聲音:“你找過來,是發生了何事?”
語氣很輕,卻很肯定。
杜鵑心下一跳,早晚都得說,她深吸了一口氣才輕聲回道:“……小姐答應了老太太的要求。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沒過兩日,小姐便叫我去跟英國公打聽三老爺調任的事……她以前都是拜託您的。”她把從林嬤嬤處打聽到的,都事無鉅細地說給了顧彥宜。
涼亭裡陡然一片死寂。
杜鵑不敢抬頭,她能感覺到有兩道冰冷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她覺得自己後背有冷汗在流。沙泉就曾告訴過她,府裡侍衛有說錯話辦錯事的,大冬天會被罰凍在江水裡一夜;若是在夏天,剛被關押在密閉的屋子裡,一天一夜不許吃喝。
這同直接取了人性命有何區別?
她剛才說話,應該換另一種方式的……
良久,上頭才傳來了沏茶水的聲音,又一瞬過後,只聽顧彥宜淡淡道:“你先下去,有什麼事及時來稟報。”
杜鵑如同在鬼門走了一遭,她回過氣來,這才發現自己腿都軟了。
沙泉在一旁連忙伸手拉她出去。
等兩人走遠了,顧彥宜握緊手心站了起來。他剛才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一拳打在柱子上。樂樂文學
蘇老太太什麼東西,竟下令她對他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