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城中守將如何?”
“這,我如何能夠知道。”
尹曜很詫異,姜紹繼續解釋:
“首先,以鄧艾的用兵能力,留下將校率領少量兵力鎮守涪縣,可能還兼有後方預警、照看傷兵的任務,這樣的將校,就算稱不上智勇雙全,但至少也會是一個沉著堅毅性格的。這一點同樣可以從魏軍偵騎稍稍試探後就撤回城中據守得到印證。”
“其次,就是這麼一員魏將,佈置城防的時候卻沒有拆掉城外過河的橋樑,你覺得他可能在想什麼?”
“他這不是出現紕漏,而是想夜裡城中兵馬能夠迅速過河發動襲擊,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尹曜順著姜紹的思路,恍然大悟,驚叫出聲。
姜紹點點頭。
“魏軍雖然孤軍深入,卻連戰連勝,下江油、取涪縣,都是一戰即克,這蜀中兵馬不堪戰的前跡會讓城中守軍覺得我們有機可乘。”
“而且以少兵守大城,最忌一味死守,魏軍若能夠在事前挫傷我軍士氣,那對他們接下來的守城戰無疑是非常有利的,至少對付尋常郡縣兵卒是綽綽有餘了。”
尹曜下意識地點頭,聽完後的他對姜紹刮目相看,愈發覺得面前的姜紹跟以往勇猛輕剽的形象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將信將疑地問道:
“兄長,這些都是你想到的?”
看到尹曜一臉懷疑的樣子,姜紹不禁失笑。
“是我想的,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我觀察敵軍城防後所作的猜想,雖然我的猜想不一定全對,但戰場上只要有一定把握或者可能性,我覺得都應該放手去試試。現在,就坐等事實來印證我的猜想對不對了。”
···
次日,涪縣城頭。
魏將樊震站在城樓上,鳥瞰城下蜀漢軍隊有條不紊的攻勢。
漢軍步卒一邊舉盾遮蔽城頭箭矢,一邊架設吊橋透過護城河,後續的弓弩手和扛著雲梯、攻城錘的步卒尾隨跟進,準備正面展開兵力進攻城牆。
攻城的蜀漢軍隊選擇一齊進攻三面城牆,北面城牆佈置的兵力最多,有兩千多士卒,其他兩面城牆各有千人左右。而樊震手中守城之兵不足千人,其中還有些鄧艾留下的傷殘、生病的魏卒。
這樣的兵力既要防守三面城牆,又要防備城中蜀人生變,還沒接戰就已是抓襟見肘。
樊震率領親兵在北城樓坐鎮,看著城外蜀漢軍隊步步進逼,眉頭緊鎖的他估計其他兩面城牆的守城情況也不會樂觀。
這支從北邊殺來的蜀漢軍隊不知到底是不是蜀將姜維派出南下救援的兵馬,與樊震入蜀後遭遇的蜀漢軍隊有所不同。
雖然缺少大型攻城器械,但士卒不僅悍勇敢戰,而且統軍將校也是知兵之人,一開始就識破了樊震虛張聲勢的伎倆,接下來又讓夜裡突襲的魏軍鎩羽而歸,使得黔驢技窮的樊震只能夠據城死守,企望能夠依託城池擊退蜀漢軍隊的進攻。
這時候他不由想起繼續向南進攻的鄧艾軍隊,若是鄧徵西之前不執意率軍隊主力南下,眼下這區區的四五千蜀漢軍隊,豈是大魏雄師的敵手,又豈能活生生將自己逼入絕境之中。
坐困孤城的樊震又想到了軍中有關“二士爭功”的傳言,鄧士載與鍾士季貌合神離、暗中較勁,互相爭奪滅蜀的首功,日他孃的,這一系列行為可將自己給坑慘了!
樊震在心裡暗罵,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城下攻城漢軍隆隆響起的戰鼓聲重新拉回到眼前殘酷的戰場上。
正面展開兵力的蜀漢軍隊準備就緒,弓弩手開始逼近反制魏軍,輪番向城頭髮射箭矢,笨重的攻城錘在持盾漢卒的掩護下,緩緩靠近城門,其他列陣完畢的漢軍步卒也冒著箭矢、扛著雲梯衝向城牆根下,展開了第一波的蟻附攻城······
“快,快,把石頭、檑木都搬出來,蜀虜就要衝到下面了。。。”
“點火箭,瞄準了那具攻城錘,給我射!”
“快,一起用力,用叉杆把雲梯推倒,別讓他們搭上城頭!”
各段城牆上的號令此起彼伏,來回奔走的軍吏高聲指揮著,據城而守的魏軍將士七手八腳,竭盡全力動用一切守城器械阻擋城下蜀漢軍隊的攻勢。
注:《三國志·蔣琬傳》“今涪水陸四通,惟急是應,若東北有虞,赴之不難。”由是琬遂還住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