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紹雖然憂心敵情,但他仍然堅持在城中休整、準備了兩天,養精蓄銳,同時收集足夠蜀中軍情後,才繼續率部南下救援。
之前從劍閣緊急離開,軍隊基本上就是輕裝疾行,雖然跑得快,但沒有多少輜重,很難支撐長途行軍和連續作戰的消耗。
此番在梓潼城中駐紮,姜紹就“濫用”權力從梓潼強行拉走了一支由徵調民伕、騾馬車架組成的輜重隊伍。
楊飛龍讓多數族人返回部落,自己不太情願地帶了三百氐兵一同隨軍南下。
一路上,吃飽喝足、養足精神的將士們與之前緊緊張張從劍閣離開時有了不一樣的變化,軍官們鬥志昂揚,士卒們精神抖擻。
他們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官道上,用了兩日多的時間趕到了涪城。
涪城的確已經被魏軍攻佔,在城外姜紹軍的斥候還遭遇了魏卒,只是魏軍的偵騎十分謹慎,稍稍試探後立即撤退回城,使得姜紹想要派兵捉生的意圖落空了。
涪城魏軍似乎對漢軍有所忌憚,但姜紹敵情未明也不會輕舉妄動。
他傳令全軍在城外事先選好的地方下營,伐木汲水、修建柵欄,準備晚飯。
自己親臨一線,帶著尹曜、李環、侯大目、楊飛龍等吏士策馬前往涪城,觀察魏軍虛實和城防佈置。
涪縣地處四方通衢之所,水陸交通便利,北邊有劍閣、白水、葭萌諸關隘,南邊是蜀中腹地,向西有汶山郡,向東是東廣漢、巴郡等地。
涪城屹立在涪水東岸,自蔣琬時期開始,就是蜀漢大力經營、屯駐重兵接應東、北兩面邊境的軍事重鎮。
城邑引涪水繞城為護城河,河上架設橋樑,夯土城牆高大堅固,女牆、城垛、角樓等城防設施一應俱全,近城區域的房屋、旅肆、亭舍受兵災波及,多有損毀,城外農田也少有百姓蹤跡。
遠眺城頭,只見城樓上魏軍旗幟招展、金鼓嚴明,鄧艾的大旗格外顯目,牆垛間人影綽綽,時不時傳來幾聲號令,初步看來這涪城城頭的魏軍人數不少,而且是嚴陣以待,準備據城抵禦蜀漢軍隊。
姜紹知道魏軍防守的涪城可比白馬氐防守的梓潼城難打,若是與鄧艾主力遭遇那更是兇險。
但他沒有顯露內心的波瀾,而是憑藉本土作戰的優勢,一邊仔細觀察魏軍的城防佈置,一邊派人四散尋找當地士民蒐集有關魏軍的情報。
半個時辰後,一些有關魏軍的重要線索就匯聚到準備回營的姜紹手頭上。
十一月,諸葛瞻還一度在這裡駐軍,防備攻破江油的魏軍,但他低估了鄧艾軍隊的行軍速度和戰鬥力,派出去的前鋒軍隊很快被魏軍擊潰,獲勝的鄧艾軍隊也隨即進逼涪城。
內心震驚的諸葛瞻眼見軍心動搖,不敢再戰,躲避鄧艾軍的鋒芒,率軍向綿竹方向撤退,於是涪縣一地被來勢洶洶的魏軍順利攻佔。
鄧艾就在涪城這裡休整兵馬,傳檄招降蜀中郡縣。
按照常人的思維,諸葛瞻戰敗,蜀中兵馬心驚膽戰躲避魏軍鋒芒,孤軍深入的鄧艾大可北上與鍾會夾擊在劍閣苦苦支撐的姜維軍隊,可他偏偏不按常理用兵,不去北邊,反而繼續向南進攻蜀地。
是的,鄧艾想奪滅蜀首功,率孤軍離開了涪城。
兩日前,魏軍兵馬沿著官道離開涪縣地界,臨走前還強徵大批役夫和車架,然後繼續向南進攻蜀地,這是瞞不過當地百姓耳目的。
所以,從多條線索證實鄧艾率魏軍主力繼續南下,留在涪城駐守的只是魏軍一支小部隊後,姜紹心中就已經有了收復涪縣一地的把握。
他回營後召集營中軍官,有條不紊地將防備敵軍夜襲、連夜趕造攻城器械、明日攻城部隊各項任務安排好,讓分別接到任務的軍官依照自己命令列動,有突發情況及時上報。
尹曜有些驚詫地看著姜紹發號施令,如果說他之前是驚詫姜紹的心思叵測和膽大包天,那現在他就是驚詫姜紹帶兵打仗的能力了,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大將軍的影子。
等到諸人離開後,他忍不住發問:
“兄長,這涪縣城池堅固,觀察城防的時候你還說不好打,怎麼一轉眼就變得信心滿滿,志在必得了。”
姜紹看著尹曜,笑了笑,耐心地解釋道:
“魏將鄧艾的軍隊能夠翻山越嶺偷渡陰平,又能夠擊敗諸葛瞻的軍隊,考慮魏軍後勤輜重和作戰能力各個方面,估計鄧艾率領的魏軍不會超過兩萬,其中精銳兵馬居多。這樣一支孤軍深入的軍隊要繼續進攻蜀地,無疑是非常冒險的。”
“敵將鄧艾既然決定放手一搏,那一定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不會留後路的,他會帶走大部分兵馬,留在涪城的註定只會是打著幌子的少量士卒,撐死就一千人左右。”
“這個魏軍人數的估計,可以從他們只佔據城池,不分兵佔據城外要害得到一些印證,這麼點士卒想要完全防守涪縣這座大城可能都不夠,他們又想不到我們的軍隊會突然殺到,這涪縣就很難守得住,所以我是志在必得。”
“那既然判斷城中兵少,又為何認為敵軍還會出城夜襲,特意分出兵卒佈置夜間的防務?”
尹曜繼續不解地問道。姜紹沉吟一會,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