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加起來足足一百五十歲,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的老頭居然一時全都失神了。
短短一句話裡,蘊藏著兩個重磅訊息。
伯顏歸順大明瞭?
張輔顯得尤為謹慎:“這個伯顏不僅僅是也先親弟,更是也先這麼些年來的左膀右臂。
也先東征西戰,此人可謂是功不可沒,在瓦剌中的,地位實力僅次於也先,這樣的人,怎麼可能……”
草原上不是沒有蒙古人投靠大明,相反,大明吸納蒙古人歷史悠長,屢見不鮮。
從太祖北伐開始,不少元人奉大明為正統,為大明效力。
永樂年間,京師三千營就是以蒙古騎兵為主力。
這些年來,每年冬天,朝廷對投靠的瓦剌或是其他部落的蒙古人都是來者不拒,藉此削弱草原上的部落。
可問題是,伯顏不是那些活不下去的蒙古人,張輔想不明白這樣的人物平白無故就背叛了瓦剌……
瓦剌那,能和伯顏搭上話的只有陛下了。
剛剛季鐸也說了,陛下在瓦剌那,身邊就一個井源隨駕,可謂是要啥啥沒有。
陛下總不能就靠著自己一張嘴,上下嘴皮一搭,就策反了人家瓦剌二號人物……
那伯顏就這麼乖乖聽陛下畫大餅?空手套白狼?
那伯顏要是有這麼好騙,都不知道墳頭草長了幾茬了。
張輔有了不好的預感:“本兵,該不是這伯顏故意誆騙陛下……”
鄺埜閉目半晌,猛然睜眼,搖搖頭,“老夫以為,這伯顏倒是真的被陛下說服,真心實意向我大明。”
張輔睜大眼睛,還是不解:“本兵何出此言?”
鄺埜憑藉著自己四十年的官場經驗,開始給張輔抽絲剝繭,一條條理了起來。
從季鐸所講述的來看,朱祁鎮寫了詔書之後,先交給也先讓其過目,也先再交給伯顏放於匣中,火漆封口。
直到剛剛張輔開啟火漆,在這中間,沒人開過匣子。
朱祁鎮寫完詔書之後,並沒有接觸過匣子,更不可能有機會將這小筒放進匣內。
也先自然更是不可能。
那麼現在,只有伯顏經手過這隻匣子。
這小筒,只有伯顏才有機會放入。
而小筒裡的,是朱祁鎮的筆跡。
這也就是說,唯一的可能,就是朱祁鎮提前將字條交給了伯顏,再由伯顏趁機放入匣中,以此傳遞訊息。
經過鄺埜這麼細細分析之後,張輔恍然大悟,感覺不可思議,如同夢裡一般。
也先的弟弟,現在成了咱們大明的暗子了?
這個世界,可真奇妙啊。
不過對於張輔來說,伯顏為什麼理由背叛,這一點都不重要。
他現在一門心思就在後半句上:朕不日南歸。
南歸?
怎麼歸?
即便有伯顏相助,可這也是個難如登天的問題啊。
化妝出逃?
有腳後跟都能想出來,也先定然是裡三層,外三層,明裡暗裡不知道得有多少盯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