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奇怪,哪怕伯顏再怎麼親明,與也先有所衝突,對自己再怎麼恭敬,給自己四個兒子都給起了漢名,甚至自己有恩於他,一口一個皇恩浩蕩。
這些,都改變不了他的身份。
他是瓦剌貴族,屁股決定腦袋,在根本利益上,他還是堅決站在也先這邊的。
不過既然利弊分析過了,那麼接下來,就該在人心上廢些功夫了。
“朕還沒有這麼蠢,朕也知道,這件事你,你伯顏一定不會幫我。
不過朕還是有句話要告訴伯顏,就像朕方才說過的,天家無真情,那麼也先與你之間,又有幾分真情呢?”
朱祁鎮話音剛落,伯顏立馬意識到什麼:“陛下是想離間我們兄弟二人?”
“這怎麼能是離間呢?”朱祁鎮反問道:“你手握瓦剌左翼十餘部落,實力僅此也先,也先怎麼可能對你全然放心,毫無戒備?
你又憑什麼要也先相信,你伯顏帖木兒忠心耿耿,別無二心呢?”
趁著伯顏愣神的功夫,朱祁鎮走進兩步,狹長的眸子看著伯顏:“就比如伯顏今日來見朕,也先肯定一清二楚。
伯顏信不信,明日也先定然會分快問起你我今日談了什麼?
至於談了什麼,即能是伯顏前來拜謝朕救命之恩,難道就不能不是和朕密謀些什麼?
要知道,井源,袁彬都在帳外,帳內只有你和朕。
只要也先明日問起朕來,朕隨意編個謊,和你不一樣,你覺得也先會怎麼想?
在或者,你說話,也先會信嗎?”
聽完朱祁鎮的話,伯顏終於忍不住,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如坐針氈一般。
這下子,黃泥巴掉褲襠了,伯顏簡直就是欲哭無淚。
他這才發覺,今日的一切,包括屏退那兩人明人,都是朱祁鎮早早就佈置下的局。
是啊,若是明日也先問起,自己和朱祁鎮說的只要對不上,哪怕不是也先,就是別人也會覺得二人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會……”
“他不會什麼?難道伯顏不清楚也先的為人?”
朱祁鎮反問伯顏。
伯顏不再說話。
是啊,也先是個什麼人他再清楚不過。
比草原上的狐狸還要狡猾,比豺狼還要狠毒。
如果剛剛伯顏對朱祁鎮還只是恐懼,那麼現在,就是覺得可怕。
這就是皇帝的心思嗎?
朱祁鎮不緊不慢繼續加著猛料,將今日也先在他病榻之上的一舉一動說了出來。
那些個粗人只覺得太師一副好兄長的模樣,可伯顏不一樣。
只須的朱祁鎮稍稍戳破,在想想兩個剛才的對話,伯顏已經明白了大半。
朱祁鎮適時候加上最後一根稻草:“三國曹操有句話,叫汝妻子,吾養之。
伯顏若是這一病不起,這最得利的是誰?
也先,是高興還是難過呢?”
朱祁鎮字字直戳伯顏心底。